本帖最后由 判官义经 于 2010-7-9 11:14 编辑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人的骚动声,而且还不只一人。弗雷德里希反射动作地备好架式。
“维丁长老!我的大长老!”
这阵刺耳的叫声同时还伴随着以拳头敲打那坚厚木门的粗暴声音。现在的尤金公爵似乎已经认为不再需要对老人家遵守礼节了。
“什么事?公爵大人。”
“警备士兵报告说有一名可疑人物侵入宅第,进到这塔里面来了。大长老您不知道吗?”
“我没理由会知道吧?”
“请开门吧,长老。就算您说不的话,我也会破门而入的!”
“真是好气魄啊,公爵,一旦身边有了士兵,你原本不可能有的勇气,也都跑出来了对吧!”
老人的声音随即被门外的人以武力回报。原本就没有上锁的门在猛力的推摇下,发出一阵粗暴的声音之后,随即被打开了。尤金公爵在五、六名武装士兵的伴随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这是何等的礼遇啊,尤金,这就是塞浦路斯公国的作法吗?”
“没错。我的大长老,要让整个帝国都匍匐在我的脚下,那就得这样去做。如果您要怨的话,也只能怨当初在塞尔维亚,你的那些贵族朋友们廉价地出卖了你啊!”
长老没有再进一步回答,尤金得意地发出获胜的笑声,但是当他发现室内还有一群严阵以待的骑士存在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愚蠢,他险恶的视线狠狠地注视着弗雷德里希: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与那个忤逆作乱的恶妇人联手的大团长吧!”
“尤金公爵您应该知道的。我本无意插手你与安娜公主之间的争端,我只希望公爵大人可以让我把哈布斯堡家族的艾达公主带离贵岛。所以这里都是条顿团的骑士,没有安娜公主的手下。”
这个回答可真是不妙。对于弗雷德里希来说,这是个理所当然的回答;但是在尤金公爵,却因为这一句话,而回想起他和艾达公主之间不愉快的对话。突然间,尤金满脸变成了像是喝了毒酒的表情。
“原、原来如此,只是……只是你来晚了,艾达公主如今已经是斯瓦比亚公爵的未婚妻,也就是大团长您的弟妹了。如果让你一句话就把人带走,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既然向你要人,自然有要人的道理,不然我也不会登门拜访了。”
对方的态度让尤金感到被侮辱了,而这或许是个正确的感觉吧。
“把这些不法之至的恶徒给我斩了。让艾达公主看看和她奸情的男人变成首级的样子。”
下达命令的同时,尤金便躲到士兵的身后,动作快得令人感到意外。
数十名士兵于是“咻~”地一声,把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在这一瞬间,众条顿骑士也腾身跃起,手中的剑出鞘后,闪电似地一挥,室内立刻产生了一片血光。有的手心里还抓着剑的右手,被砍下后直冲向天井,鲜血像喷泉似地奔涌而出。被切断的颈动脉所喷出的鲜血,形成一座拱形的血桥,使劲地拍打着地面。只要骑士们的剑一闪,不但可以攻击对方,同时也兼具防御的功能。当他们将敌人的剑给弹回去的时候,同时也给予敌人严重的致命伤。不一会的工夫,就有六名士兵的身体顿时以鲜血涂布了整个室内。
尤金公爵只能呆呆地伫立着一动也不动。显然眼前所展开的光景,对他来说简直是难以置信。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到己方已经全失,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踉踉跄跄地对长老叫着:
“长老、大长老啊,请救救我!”
尤金用手抓着老人长衣的衣角。前一刻的傲慢不知到哪儿去了,此时的他只是卑屈地哀求着维丁大长老。弗雷德里希手里拿着长剑,默然地一步一步靠近时,只见尤金更显害怕似地紧靠着伯父。
“大团长!能不能稍等一下,好歹他是拜占庭帝国的……”
长老正要开口求情的时候,突然传来剑出鞘的声音,尤金从怀里掏出的短剑正闪闪发光。
“哈,怎么样,如果不想这糊涂的老家伙死,就把你手中的剑扔了!”
那把短剑正顶着老人下颚的正下方。
弗雷德里希简直是目瞪口呆。他从没见过有人能够如此迅速、俐落地急速改变态度。这个拜占庭的公爵大人究竟有没有一个东西叫做良知的呢?
不过,眼前的事实是这个没有良知的男子占了优势。束手无策的弗雷德里希和众骑士只得呆呆地伫立着。
“你的卑鄙真可说得上是一种艺术哪,尤金公爵。你何不稍微想像一下,在他人的眼里你是怎样的一副德行呢?”
“好,我迟早会好好地仔细想一想的,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你先把剑给放下。”
尤金的一只手拿着短剑,而另一只手则拿出卷着的牛皮鞭。现在的他不但以眼前的优势为傲,甚至想更进一步确定自己的胜利。
“怎么样,如果你不把剑放下,那么这个老糊涂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大团长啊,如果你也为我觉得悲哀的话,就用剑透过我的身体,把我连同这个丧心病狂的恶魔给刺穿吧!尽管我过去也曾经小有名望,但是这些虚名都已经消失了。我没能守护好我的家园和百姓,当然也就没资格谈什么保全晚年了。”
“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大长老您送命。”
“你怎么这么意气用事,你难道分不出事情的轻重吗?”
尽管生命在尤金的威胁之下,鲍里尔长老仍斥责着这个黑发的年轻骑士。
“就算现在你照着尤金的话做,你还是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一阵刺痛的感觉掠过大团长的胸口,但是他还是扔下了自己的长剑。 也就在那一瞬间,尤金的凶器刺进了长老的胸膛,将长老猛推向弗雷德里希,自己则一缩身就退向走廊,他按动机关,迅速消失在暗道之中。 “大长老!”弗雷德里希赶紧扶起摔落在地面上的老人。
“您要不要紧?大长老。”
“不要管我,赶快去追尤金,这可关系到一位高贵公主的性命哪!”这是将死的老人的遗言。
弗雷德里希觉得自己必须要订正一下老人的认知,可是他现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命令一位骑士看顾老人的尸身,自己则带领骑士们杀退残兵,然后冲进暗道去追尤金去了。 陷入暗道迷宫中的弗雷德里希,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顺着石壁摸索着前进。 这时,尤金狰狞的笑声就成为迷宫中唯一的背景音。众人循着声音一路行进,竟发现这个迷宫似乎是无穷尽的,螺旋蜿蜒的密道四通八达,听那声音也仿佛来自四面八方。这时的弗雷德里希暗地里不禁开始佩服尤金这个人所谓的“艺术家”才华。他巧妙的利用了城堡固有的逃生密道,并将其与地下天然的岩窟相连,不知内情的外敌一旦进入,也就只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了。 “不能再往里走了,我看这里的道路愈往里愈窄,我们一众人盲目进入,若是设有机关,则再无升天之路。”骑士长杰尼亚劝诫道。 “也好,你带大家先退出去。记得占领防御要点,控制住城堡来。我料定尤金与艾达公主必在这迷宫之中,待我再向前寻去。” “若是让大团长困于危境,我等那里心甘啊。” “你有所不知,这建构逃生密道乃是贵族子弟密修之法。别看这里路径繁杂,待我看来不过是欲盖弥彰。只要循着这地下水脉而行,绝无密踪之理。尔等大可放心。我只留下两位剑士便可。” “大团长保重才是。”于是杰尼亚带领部下沿来路退出。 再往下走,脚边溅起的水形成一道薄薄的墙,正闪闪发亮着,这里正好如弗雷德里希所说无二了。原来这逃生密道径直通向海岸,只是由于工程仓促,那地下水脉都透过石缝渗透进来了。
“艾达!艾达公主!”
弗雷德里希大声地喊出声音来,不过这个呼唤并不是为了期待对方的回答。如果说这位霍亨索伦家族的豪胆青年骑士也有感到困惑与不安的时候的话,那么大概就是指现在了。弗雷德里希一想到在还没有向维丁大长老言明以前,自己身上原本所背负的任务,便无法忍住不叫出声音来。
不过,当回音消失以后,从远方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是尤金的嘲笑声吗?不,不是,他屏气凝神地竖起耳朵来听,过去曾经在森林深处探路的旅行体验,此时或许也有一点帮助。身在这迷宫中,弗雷德里希并没有真正迷失,也没有为回音所欺骗,不久后,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不,应该是说见到了他所寻找的对象。 原来这是一个位于迷宫中心的石室。几条螺旋石梯将它与地上建筑相连。弗雷德里希用利剑撬开了石门,只见得迎面是一位身穿绿色衣裳的年轻女子,衣服上已经沾满了泥土与尘埃,但是那耀眼动人的美丽却令人眼睛为之一亮,同时也使得她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更显得耀眼。
那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艾达公主。而公主的小侍女在公主的身后中,正高兴地呼唤着大团长的名字。
“大团长!”
年轻的孤胆骑士伸出他的手臂,将公主和小侍女拉出石室:
“公主,我来迟了,让你受委屈了。”将所有复杂的情事四舍五入之后,弗雷德里希对着高贵公主点头说道。
“不,承蒙大团长几番救助,艾达真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艾达于是说明她和侍女两个人怎么被尤金公爵裹挟来塞浦路斯的经过。原来在那个石室就像是整座迷宫的大厅,所有的通路都汇聚在这里。
“这么看来,尤金的坏嗜好到了这种地步,简直是难以想像,想必是浪费了不少无用的智慧与费用哪……”
“是的。只是这位公爵被权利和欲望冲昏了头脑,做下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荒唐事来。” “我的人想必此时已经占领了城堡。公主不如随我先脱离这里才是。” 几个人这里正要循着螺旋石梯向上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如天崩地裂般,挡水的石壁被汹涌的水流冲击开来,整个地下迷宫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 “好险呀,原来这就是尤金的毒计!” 眼看着刚才的石室迅速地被大水淹没了顶,心有余悸的逃生者断没有其他的想法,一个劲与上涨的大水赛跑,一路向上攀爬起石阶来。 石阶的尽头又是一座紧闭的大铁门,身后则是不断上涨的洪水和不断塌陷跌落的巨大石块。于是两名剑士挥舞着巨剑一顿猛砍,硬是将铁门死活推倒了。 弗雷德里希第一个箭步杀将出去,只见尤金公爵正指派这数名士兵已然赶到,于是又是一场激烈搏杀旋起。弗雷德里希的钢剑仿佛是血红海洋里乘风破浪的航船,几个近得身来的士兵很快就被一阵猛过一阵刀光血影所吞噬,接着就成了被血腥波涛扯得七零八碎的血肉碎片了。 “尤金……!”
迎面那个慌不择路的家伙确实就是塞浦路斯公爵尤金,此时的他正以一副笨拙的姿式匍匐在地面上,而在他身脊上一个大窟窿正不断地喷溅出鲜血。而他的一只手正拿着一把宽刃的短剑,明明白白地说明了他原来的目的。
表情恢复冷静之后,弗雷德里希在濒死的公爵身边蹲了下来。
“塞浦路斯公爵,可有什么遗言吗?”
可是所得到的只是低沉的呻吟声。于是大团长低下头正想要再问一遍的时候,尤金的手腕竟以迅速地令人感到吃惊的速度反转过来,将短剑对准弗雷德里希刺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弗雷德里希抓住他的手腕立即改变了短剑刺出的方向,那把充满杀意的短剑于是划进了尤金自己的左锁骨下方。
惨叫声非常地短暂。可也就由此宣告了动摇拜占庭帝国统治根基的所谓“尤金之乱”得以平息。 就这样,条顿骑士团接管了城堡,叛臣尤金的头颅被高高悬挂在城楼之上。当晚,安娜公主的舰船驶进了塞浦路斯港。宴会上,安娜公主俨然一副帝国主宰者的身份,当众宣布自己的亲弟弟,希腊公爵埃里克无可置疑地成为皇帝的第一继承人。作为回报,弗雷德里希大团长也被授予了“塞浦路斯公爵”的头衔。 会后,公主将大团长留置到凉台说话。 “大喜的日子,怎么不见了艾达公主?” “是吗?艾达公主也在这座城堡里吗?” “难道……” “也许吧,只是条顿骑士团只顾着为公主剿贼平叛,偌大一个城堡里竟没有发现公主的踪迹。想起公主的凄凉身世,哎……” “别给我做戏了,你难道要我用这个理由去搪塞世人吗?要知道,眼看着耶路撒冷陷城在即,多少人为了争得耶路撒冷国王的头衔而在十字军中争吵,如果拜占庭站在你这边,你就真的无动于衷吗?” “很多时候,那些让人梦寐以求的珍宝其实也可能是一无用处的。大家你争我斗,到头来却总是大多数人落寞的收场,这是常理,难道公主不懂吗?” “好吧,我的舰船就在港口,带上你的人,今夜就请便吧!只是……只是我真不甘心,为了她,你可以和世人为敌?甘愿到手的王位弃与他人?” “做过一次傀儡的人,是不会愿意一辈子做傀儡的。如果公主愿意,就再去十字军中去寻找那个称心如意的傀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