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阵营--高顺日记（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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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阵营   一     曾经我幻想自己可以做项王，因为他带领八千子弟兵打遍了天下。然而事实是，我只有七百。     这五百人叫我主公，但我却叫他们兄弟。他们是陷阵营，我从乡里带来的亲兵。     在这个乱世，他们是难得的真正的兵。三年前他们是整整七百，现在还是整整七百。他们冲锋前先高呼我的名字和我主公的名字，然后陷阵，立功。他们高呼的声音，是我心中的天籁。     我叫高顺。我的主公，叫吕布。   二     我一直相信我没有选错人。我的主公是飞将。     每一次大战归来，主公擎着他的画戟，听兵士们的山呼。我不希望有一天能独就霸业，只希望在主公部下，做我该做的事。     文远和公台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他们每每说我很固执，也很不开窍。或许真的如此，我至今不知道校尉和都尉哪个大，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我只要跟着我的主公。   三     主公救了刘备，用他自己的方式，最张扬的方式。     回到徐州，主公连声说刘备的好，宋宪、魏续、侯成连声附和，进酒而庆。公台说刘备枭雄须防，主公笑他多心；文远劝主公少饮，主公大笑，接过魏续手中的酒壶。     我冷眼看着，主公已经很久没和我说话了。在魏续升迁之前，主公的机要一向是和我分享的。我不解，正如我不知为什么人要喝酒。后来文远说，魏续与主公有亲，主公就是任人唯亲。     我不听，我只要跟着我的主公。   四     很多人说刘备宅心人厚，但我只觉得那是一张厚厚的脸，厚到可以刻上各种表情。     刘备叛变，主公大怒，我和宋宪奉命出征。     我带着我的七百人陷阵营，而宋宪，带了五万。     但我第一个攻上了小沛城头，代价是十几个兄弟的死。     班师时，兄弟们依旧高呼我的名字，听得我心酸。   五     主公对我没有夸赞，文远暗地里告诉我，宋宪独占了军功，是魏续报的假信。     我说我不管那么多，我只要跟着我的主公。     文远说主公不再信任你了，宋宪、魏续常常说你的坏话。     我说但我还是信任我的主公。   六     刘备回来了，带着死对头曹操。     当我把中计的主公从战场上救下时，我的陷阵营只剩五百余人。     回到下邳，主公大叹一声：误也！     魏续说主公英明神武，下次必胜。     我走上前去。我说，凡破家亡国，非无忠臣明智者也，但患不见用耳。将军举动，不肯详思，辄喜言误，误不可数也。     公台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示意我快退下。     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说主公！     下去！主公大喝，拂袖而去。   七     第二天我得到消息，陷阵营已划归魏续名下。     文远说你该学学处世之道。     我说这就是我的处世之道。     公台说这样活没有意义。     我说这样活才有意义，我只要做我自己。     他们忽然大笑，说那就做你自己。     我也大笑，我就是要做我自己。   八     曹操围城三个月了，我也三个月没见过主公了。公台说，主公日夜借酒浇愁。     我说我要劝他，他是我的主公。     公台说不行，他会杀了你。     我转身就走，摔开卫兵，破门而入。     我看到主公了，只三个月，他像是老了十年。他的手里握着酒杯，双眼血红，形容枯缟，面如死灰，冠上的翎子也落满尘土。     主公！我拜呼。不要再饮了！上城看看吧！     酒杯落地。     良久，我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重赏高顺，军中饮酒者，斩。     我只要跟着我的主公。   九     主公痛打侯成，因为他违令进酒。     公台劝主公小心属下背叛，主公还是笑，说我有画戟赤兔马，谁敢近我。     十天后，魏续出击，败，折千余人，其中有二百是我的陷阵营。     二十天后，侯成盗马出降。     三十天后，主公解了魏续兵权，我又听到那熟悉的山呼--——主公！     我平生第一次落泪。我连自己的主公都保护不好，有什么资格做他们的主公啊。   十     城破了，诸军多降，陷阵营，来时七百，走时七百，全军覆没。     真的是宋宪魏续出卖了我们。他们还在笑。     当我被押过白门楼时，我看到了主公、文远和公台。主公看到我，低下了头。     现在我们一样了，都被绑着。     曹操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说，这辈子我不懂的实在太多。     曹操说但你懂了一件事，我敬佩你。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转身走下楼去。我听到刘备叹道，忠臣，就是忠得无可救药。     我冷笑，他不会懂得，我走的是我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