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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资料] 转一些关于罗马帝国兴亡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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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黄马甲

发表于 2018-6-24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kong12 于 2018-6-26 18:13 编辑

美眉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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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黄马甲

 楼主| 发表于 2018-6-24 19:54 | 显示全部楼层

西班牙的黎明——五世纪至十五世纪的分与合

本帖最后由 kong12 于 2019-7-15 01:01 编辑


https://bbs.hupu.com/6599096.html



西班牙的黎明——五世纪至十五世纪的分与合(第六节更新+埃尔切CF) 由  暗黑逆戟鲸 发表在虎扑足球·西甲专区 https://bbs.hupu.com/xijia


追溯欧洲各国的历史源头,一般对东方诸国会不可避免的遇上两个名词:罗马和斯拉夫,对西方诸国则是罗马和日耳曼。西班牙也不例外。一般现代欧洲国家谈及祖先渊源,都会按捺不住的往辉煌的古希腊和光荣的古罗马身上攀附,但罗马帝国的衰亡(包括长命的东罗马帝国),实在是和日耳曼和斯拉夫这两个当时文明水平很不怎么样的“蛮族”(Barbarians)的持续不断的入侵脱不了干系。古典文明的崩溃衰落与近代欧洲文明的兴起之间漫长的“黑暗中世纪”——尽管有不少好事的历史学家试图进行洗地——仍是让或多或少继承了“蛮族”血脉的现代欧洲人感到有点不好意思的历史。那么如果笔者把“西班牙”当作一个地理名词对待的话,就得从史前时代一路下来,追寻着古伊比利亚人(Iberians)、凯尔特人、希腊人、迦太基人和罗马人的脚步,把这个地区作为古典世界的一部分呈现给读者。然而我写作的初衷并不在此,而是想把“西班牙”作为一个政权、一个民族、一种文化来追溯其渊源。那么公元5世纪前那个要么还处于半部落半城邦状态,要么只是作为一个忠顺听话的罗马行省而存在的西班牙,对于笔者的目标就提供不了太多的帮助。所以西罗马帝国的灭亡与蛮族大入侵这次空前的大洗牌,为我的追溯工作提供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起点。前代历史与后来的联系,当然不是说就完全不用考虑了,在必要的时候笔者都会给予交代,只是无须详尽全面的进行介绍。

西班牙帝国的黄金时代是笔者此生非常希望能够染指的一段历史,本文所述的“黎明”时代当然应该在此之前终结。我采用了一个方便的节点:1492年西班牙王国征服格拉纳达,拔掉了穆斯林在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最后一个据点。在此战之后不久,哥伦布受女王伊莎贝拉之托开始探索美洲,大航海时代全面展开。因此这个节点不仅有政权统一的象征意义(基督教王国对半岛九成以上地区的统治其实早已实现),也事实上和西班牙的崛起基本重合。

在开始我们跨越千年的旅程之前,那些对于西班牙已经有所了解的读者可能已经有不吐不快的不满了:西班牙是“一个政权、一个民族、一种文化”么?巴斯克呢?加泰罗尼亚呢?对此各位大可放心。西班牙这个标签,被笔者方便的拿来使用,并不意味着笔者会忘记这个如今貌似统一的国家内部的复杂性。我们即将展开的这段历史旅程绝不会只是卡斯蒂尔王国的历程,巴斯克、加泰罗尼亚,乃至读者不太熟悉的加利西亚、阿拉贡等等或多或少有着自身传承和自我认同的地区的历史在笔者的能力范围之内都将进行尽可能周到的阐述。

最后,作为非学术性质(但亦非“戏说”)的网络写作,笔者将尽量在每一节末尾安排一个插曲栏目,或者介绍一个当节提及的城镇及其轶事,或者介绍该城镇的一支足球队(笔者是多年西班牙足球的死忠球迷),希望能在厚重的历史之余,给本文带来一些轻松的色调。



第一部:日耳曼的西班牙
一:“蛮族”的起源

罗马帝国的衰落与灭亡,长久以来是西方历史学家最感兴趣的话题之一。早在帝国的正式灭亡尚未来临之前,帝国的基督教知识分子以希波的圣奥古斯丁(St. Augusting of Hippo)为代表,就已经注意到了国运的衰微并预见了帝国的灭亡。在奥古斯丁的名作《上帝之城》(De Civitate Dei)中,把世俗的罗马帝国归结为凡人的世界,逐步走上远离上帝的道路,因而无法避免毁灭的命运——尽管这个帝国不久前刚刚正式尊奉基督教为它的国教。到了近代,这种宗教语言显然无法再满足民智渐开的欧洲。十八世纪伟大的英国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写下了不世出的巨作《罗马帝国衰亡史》,揭开了启蒙时代后史学界追寻帝国衰亡原因之大讨论的序幕。吉本的基本论点相当符合传统中国史家的口味,那就是罗马人从上至下的道德堕落使得这个曾经坚韧朴实勤劳尚武的民族堕落成软弱阴险懒惰怯懦的一盘散沙。随着近现代社会科学的进步,这种简单诉诸道德的历史观念也逐渐过时,各种关于罗马军制变化,罗马社会结构崩溃,罗马税制恶化的精彩的社会分析层出不穷,带领我们逐步接近了事实的真相。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学者和民科们还抛出了诸如“铅中毒毁灭罗马”“同性恋毁灭罗马”等吸引眼球大于严肃讨论性质的论调。这些对于帝国衰亡内因的分析,纷繁复杂,很难说清哪一个才是关键因素,但是衰亡的外因,却有一个基本上清楚明确的结论:蛮族的入侵。


中文网络业余历史圈有一个相当流行的说法:罗马是被匈奴灭亡的。这个说法对中国人来说的诱人之处在于匈奴乃是我大汉朝的手下败将,却轻松搞定了与大汉一时瑜亮的罗马帝国,因此大汉与罗马谁是瑜,谁是亮也就不言自明了。对于草原历史有一定了解的人会立刻指出罗马面对的来自亚洲的所谓“匈人”(Huns),和汉朝面对的匈奴之间的传承关系,是至今为止史学界无法明确证实或证伪的问题,比较可能的实际情况是西迁的正宗匈奴民族和欧亚草原上既有的各路游牧民族边走边打边混血,待到出现在罗马人面前时,早已经面目全非了。其实,即使“匈人”真的能算是匈奴的后代,他们在罗马沉没的这场大戏中大多数时间扮演的是一个配角,是一种间接的推动力。而在风尖浪口上一斧一凿的把罗马这艘大船劈烂凿漏的就是那个今天登堂入室成为近代工业文明国家主要构成民族的日耳曼人。在那个遥远的年代他们被文明的罗马人鄙夷的称为“蛮族”(Barbarians)。


日耳曼人“最初”的家园,根据考古发现的证据显示,和传统的北欧三国:瑞典、丹麦以及挪威基本重合,亦即斯坎迪纳维亚半岛和日德兰半岛及其附近岛屿。这个“最初”是个什么概念,其实也是件糊涂事。因为我们知道所有人最“最初”的家园大概都是非洲,这对回答问题貌似帮助不大。近代语言学的发展,将日耳曼人所操的语言归入了庞大的印欧语系(Indo-European languages)大家族中,而所谓“古印欧人”的共同“最初”家园,就比较难以确定了,最流行的所谓“坟塚假说”(Kurgan Hypothesis)认为日耳曼人,斯拉夫人,伊朗人,希腊人,罗马人,凯尔特人等等操印欧语言者共同的祖先都是生活在黑海以北亚欧大草原上的游牧民,在前四千年至前一千年左右陆续迁往世界各地。其中日耳曼人祖先的迁移选择其实有点令人难以理解,和凯尔特人的西欧、中欧,罗马、希腊人的南欧比起来,他们的目的地北欧可不是一个令人感到舒适愉快的地方,那里气候寒冷,土地贫瘠。所以当罗马的地理、历史学者们开始观察记录他们的踪迹时(一世纪左右),已经发现中欧(德国、波兰一带)也成为了他们的势力范围。





坟塚假说提出的古印欧诸族外迁路线



罗马古典学者的著作所记载的各种不同时期不同地方的日耳曼部落大约有几十个,我们可以粗略的把他们划为三个群落:聚集在罗马帝国莱茵河防线附近的西日耳曼人,聚集在波罗的海沿岸的东日耳曼人和留在老家斯坎迪纳维亚的北日耳曼人。最“保守”的北日耳曼人多年以后以维京海盗的新身份闪亮登场,戴着他们的牛角盔,坐着龙头长船,挥舞着大斧头给死气沉沉的中世欧洲开辟了一个血光闪闪的新局面。而东日耳曼人和西日耳曼人则相继与罗马帝国的花花世界发生接触,并被深深的吸引,一个民族大迁徙的时代来临了。
罗马衰亡过程中进入伊比利亚半岛的日耳曼民族共有三个:西哥特人(Visigoths),汪达尔人(Vandals)和苏维汇人(Suebi)。另外还有一支非日耳曼的印欧语游牧民族:阿兰人(Alans)。从时间顺序上来讲,汪达尔、苏维汇和阿兰人大约是第一波同时进入半岛的,西哥特人来得较晚,是第二波。但要理清蛮族进入帝国的过程,故事还得从西哥特人说起。



二:哥特的征途
在晚期罗马帝国的传世史料中,哥特人(Goths)是诸日耳曼民族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最初,和其他日耳曼民族一样,他们的家乡也是在寒冷的斯坎迪纳维亚半岛上。考察现在瑞典境内的地区,两个地名很容易吸引到了我们的注意。其一是瑞典三大区(landsdelar)中最南边的约塔兰(Götaland);其二是几乎位于波罗的海正中央的瑞典第一大岛哥特兰岛(Gotland)。这两个名称与“哥特”的相似读音多少揭示了哥特人起源地的所在。



哥特人早期的迁移路线。绿色:瑞典的约塔兰(Götaland)大区;粉色:哥特兰岛(Gotland);红色:波兰境内的逗留区域;橙色:乌克兰大草原上的哥特王国。


      哥特人属于东日耳曼族,大约在公元前后迁离斯坎迪纳维亚半岛,属于比较晚开始移民的日耳曼人。前105-前101年左右,日耳曼移民的先辈条顿人(Teutons)和辛布里人(Cimbiri)已经和罗马共和国交了火,阿劳西奥一战给罗马带来了单次战役损失最高的记录(八万)。公元9年,切鲁斯克人(Cherusci)的领袖阿明尼乌斯(Arminius)率领的西日耳曼各部联军在条顿堡森林(Teutoburg Forest)全歼了三个罗马军团,差点把首任罗马皇帝屋大维气疯。而哥特人直到公元一世纪末才完全在他们的第一个移民目的地——波兰境内的维斯瓦河(Vistula)河口站稳脚跟。此时的罗马帝国把注意力完全放在莱茵河防线的西日耳曼诸部身上,完全没有想到帝国的丧门星会在两百年后从世界的另一头冒出来。
即使在这片偏僻的新土地上,哥特人也不是首先染指的日耳曼人。早已在这里居住的其它东日耳曼部落,包括勇猛善战的汪达尔人成为了他们的绊脚石。通过武力,汪达尔等部被迫让出了地盘,继续南迁。而哥特人自己,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在波兰也没有逗留很久,很快就又踏上了旅途。
这一次他们进入了广袤的乌克兰大草原,在那里他们遇到了长年统治该地的印欧系游牧民族萨尔马提亚人(Sarmatian)。虽然缺乏可靠的记载,但是显然哥特人很快取得了这片土地的主导权。公元三世纪时,罗马帝国的达西亚行省(Dacia,今天罗马尼亚一带)边境上,边防军团已经开始面对这些令人头疼的“野蛮人”了。按照六世纪时东罗马的哥特裔史家约丹尼斯(Jordanes)的记载,哥特人在乌克兰大草原上建立了两个强大的“国家”:东哥特(Ostrogoth/Greuthungi)和西哥特(Visigoth/Thervengi)。两个显赫的家族:阿玛黎(Amali)和巴尔蒂(Balti)分别统治着两个国家。实际上,根据哥特人后来松散的行为方式,这两个“王国”还是被叫做两个大部落联盟比较合适。而当地的原著民萨尔马提亚人以及慢慢浮出水面的斯拉夫人也广泛的分布在这片土地上,与哥特人共生。

从那时起直到公元376年,哥特人和罗马处于一种非常激烈的“平衡”状态。前者占上风时,也曾阵斩罗马皇帝德西乌斯(Decius,251年,阿布里图斯之战),也曾越过黑海劫掠拜占庭和希腊诸邦(267年);后者占上风时,也曾一战聚歼五万哥特战士(268/269年,奈苏斯之战),也曾深入敌境把整部的哥特人逼入深山(367,369年瓦伦斯皇帝的远征)。与此同时,罗马文化也逐渐影响着哥特人。这些勇猛的战士一面侵袭罗马的领土,一面不自觉的开始把罗马当作“上邦大国”对待。很多向往罗马富裕生活的战士脱离故土加入罗马军队,凭借着勇猛和武艺成为军团的精英。大约在360至370年间,一名叫做乌尔菲拉(Ulfilas)的传教士则把刚刚在罗马站稳脚跟的基督教带到了哥特人中间。
这种平衡状态在376年被突然打破了。此前数年,疑似与匈奴相关的东方游牧民族——匈人(Huns),进入了欧亚大草原,彻底颠覆了当地的旧秩序。首当其冲的生活在高加索山以北的阿兰人(萨尔马提亚人的一种)被轻易的征服。一部分加入匈人的序列,一部分四散西逃。接着东哥特人在勉力支撑了一段时间后力尽投降。等到轮到西哥特人的时候,已经丧胆的他们收拾细软,全族启程投奔亦敌亦友的罗马帝国去也。
当时的罗马帝国已经分为东西两部。东部皇帝瓦伦斯(Valens)欣然接受了这支数量庞大的难民队伍,甚至还协助他们渡过多瑙河进入帝国境内的莫西亚、色雷斯行省(Moesia,Thracia,今天的保加利亚),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历史上哥特人已经被明证的危险性。后世史家分析这可能跟这个地区过去一个世纪以来因长期受困于内战、征兵、重赋而发生的大量人口流失有关。空虚的行省反正也无法阻挡西哥特移民的渗入,瓦伦斯皇帝索性决定名正言顺的接受他们,授予了他们“盟友”的称号(foederati),幻想将其引为己用。

“盟友”一词在共和国时期指的多是和罗马城签订攻守同盟的真正“盟友”城邦。到了晚期帝国,这个词主要指的是那些“化外蛮族”(主要就是日耳曼人)在和帝国的冲突往来中,接受了帝国的宗主权,向帝国输出精锐士兵,或者替帝国驻守某段防线,以换取帝国定期发给的“津贴”。哥特人并不是首例“盟友”。二十年前著名的“叛教者”皇帝尤里安(Julian the Apostate)就曾在莱茵河防线降服了当地的法兰克人(Franks),让他们成为“盟友”,替西部帝国驻守莱茵河。后来的事实证明,尽管日耳曼“盟友”们有时确实为保护帝国和其他侵略者进行过殊死的战斗,但在大多数时间里,不过是打着警察旗号的强盗,造成的破坏力往往比不打旗号的强盗大得多。

与被打服的法兰克人不同,这次成为“盟友”的西哥特人是仓皇出奔的难民,至少他们的初衷只是想寻得一个栖身之所,因此在一开始还是收敛锋芒,忍辱负重的和“高贵的”罗马人周旋的。孰料罗马官吏实在欺人太甚。他们将西哥特难民困在缺少给养的地区任其自生自灭,要换取粮食就得卖儿鬻女,设置贸易点却又任由奸商哄抬物价。忍无可忍的西哥特人发动*河蟹*,轻易的歼灭了几支罗马驻军。公元378年8月9日,风尘仆仆从东方前线赶回来的瓦伦斯皇帝,没有吸取百多年前德西乌斯皇帝的教训,不等援军到齐,就向“乌合之众”西哥特人发动攻击。阿德里安堡一战(Battle of Adrianople),东罗马军大败亏输,主力精锐和皇帝本人一起命丧沙场。后世普遍认为此役是晚期罗马帝国时期最重要的战役,标志着日耳曼人的最终崛起和罗马帝国灭亡命运的开始。



370年左右罗马东线形势图。West Goths:西哥特人;East Goths:东哥特人;Alans:阿兰人;D(iocese) of Thracia(色雷斯大区,包括莫西亚和色雷斯行省;Dorostorium:西哥特人渡河进入罗马之地;Adrianople:阿德里安堡;Constantinople:君士坦丁堡

实际上,西哥特人此时尚未“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们在战后确实酣畅淋漓的在巴尔干半岛过了把烧杀抢掠的瘾。但是在西罗马帝国援军和新任东罗马皇帝提奥多西(Theodosius I)的双重压力下,很快陷入窘境,不得不又一次举族臣服,摇身一变,做回了帝国的“盟友”。也许对这些看穿了罗马本质的西哥特首领们来说,这只不过又是像上次一样维持不了多久的权宜之计,但是这一次接收他们的提奥多西皇帝却拥有超出瓦伦斯一个数量级的政治手腕和军事能力。在他的笼络下,不仅仅西哥特,其它帝国边境上的蛮族战士,包括法兰克人和汪达尔人,也纷纷加入帝国“盟军”的序列,忠心为皇帝效劳。在后来罗马帝国的两次东西大内战中(388年和394年),西哥特及各日耳曼族战士被提奥多西充分的加以利用,流汗流血,为他赢得了罗马帝国短暂的重新统一。而曾经在阿德里安堡叱诧风云的那一代西哥特领袖们却渐渐老去或者战死,西哥特人民族独立和烧杀抢劫的伟大历史使命似乎也要被慢慢遗忘了。
然而395年提奥多西的死在蛮族枭雄们的心中又掀起了波澜,新皇帝对他们赫赫战功的蔑视又给了他们反叛的动机。巴尔蒂家族的阿拉里克(Alaric I)成为了他们的代言人。据说按照哥特人的传统,他被他的拥趸们用盾牌高高举起,登基称王(这个热血的仪式,我们以后将多次看到),在西哥特人的老根据地莫西亚行省掀起反旗。
阿拉里克将作为罗马帝国的一系列日耳曼掘墓人中的头号人物为后世所铭记。然而在当时,他的队伍并非十分壮大。跟随他反叛的哥特战士甚至占不到当时帝国境内哥特力量的多数。许多哥特和日耳曼军人选择维持对帝国的忠诚,这是因为帝国拥有一位令他们信服的一半汪达尔一半罗马血统的将军斯提里科(Stilicho)。这两位蛮族将领在之后的十多年中你进我退,你追我跑,从马其顿到希腊,从希腊到意大利,上演了一场猫捉耗子的惊情大戏。阿拉里克数次被斯提里科逼入绝境,但却总能险象环生,逃出生天,反而在一路上烧杀抢劫,给包括希腊诸名城在内的广大地区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这其中的具体过程足以单独成章,这里我们不得不割爱略过。最后,和许多历史桥段类似,斯提里科被他所侍奉的主公,西罗马皇帝霍诺留斯(Honorius)于408年“自毁长城”逮捕处死,其悲剧命运与备受争议的历史评价和千年后大明督师袁崇焕的故事交相辉映。而他手下的日耳曼士兵则纷纷倒戈投向阿拉里克,形势一举逆转。
410年,阿拉里克攻陷“永恒城”罗马,给虚弱的西罗马帝国敲响了第一记丧钟。他在罗马大肆劫掠,搜刮了一笔惊人的财富,同时还抓捕了一大批罗马高官显贵作为人质,其中就包括皇帝霍诺留斯的妹妹嘉拉∙普拉茜迪娅(Galla Placidia)公主殿下。尽管完成了这样的“不世之功”,阿拉里克和他的部众们并不打算在罗马久留,他们也没有把当时龟缩在易守难攻的拉文纳城(Ravenna)的霍诺留斯捕获的野心和能力,而是选择把财宝和美女装上马车,南下亚平宁半岛,试图渡海迁往当时水土富饶而又天高皇帝远的北非定居。但计划因为风暴受阻,阿拉里克本人也身染重病,在离开罗马数月之内病死。传说他的棺椁和大批他劫掠来的财宝一起被埋葬在南意大利的一条小河河底,至今无人知晓其所在。




                                                 阿拉里克的葬礼


这里笔者想要玩个游戏,按照中国历史的传统给西班牙的君主立谥建庙。参照的模板为先秦时、两汉及魏晋。那时谥号还多少能客观反映一点君主的生平,庙号则只能授予有重大贡献的帝王。阿拉里克此生从未踏上伊比利亚半岛一步,他统率下的西哥特人还未停止迁移的脚步,距离其后世子孙建都立国乃至统治西班牙还很遥远,但按照我国历史上诸王朝认祖归宗的传统,尤其是考虑到他的影响力,不仅应当给予追尊,而且宜加至尊之号,曰太祖武王(谥法:威强敌德曰武,肃降天威曰武)。此乃笔者的恶趣味,判定视角也是假想从西哥特人的角度出发,还望读者老爷担待。
本节尚未涉及西班牙,小插曲栏目仍旧暂缺,还请读者老爷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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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群魔的狂舞
阿拉里克在罗马帝国掀起的风暴,为历代西方历史学家所津津乐道。仅凭攻陷并劫掠罗马城这一件事,他和他的西哥特部众的光芒就足以令同时期其他日耳曼部族的事迹显得无关紧要,这其中就包括我们第一节末尾提到的汪达尔、苏维汇和阿兰三族之进入伊比利亚。
汪达尔人(Vandals),属于东日耳曼族,在上节哥特人的大迁徙过程中与我们已经照过面了。他们比哥特人更先迁徙到波兰一带,但是却被后到的哥特人挤走,从此和哥特人开始了一段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孽缘。似乎在那之后,汪达尔人分为两部。一支称“西林部”(Silingi),定居在今天波兰西南角的西里西亚(Silesia,就是中学课文中海涅所著《西里西亚的纺织工人》提到的地方),据说西里西亚其名便来自此部。另一支称“哈斯丁部”(Hasdingi),走得较远,来到了罗马多瑙河边境的达西亚、潘诺尼亚(Dacia, Pannonia,今天罗马尼亚、匈牙利一带)地区,蕃息了一段时间。到了公元四世纪早期,哈斯丁部又好死不死的遇上了和他们平行南迁到东面乌克兰大草原上的哥特人,在争夺达西亚地区的战争中,汪达尔人又遭惨败,酋长维泽马(Wisimar)被杀,不得不西退至潘诺尼亚。到了四世纪晚期,他们遇到了和哥特人一样的问题:匈人的入侵。当得知自己的老冤家哥特人尚且无法抵挡匈人的铁蹄时,当时的哈斯丁部酋长哥迪吉赛尔(Godigesel)便早早下定决心,举族沿着罗马边境线,向西迁移。
哈斯丁部汪达尔人的迁徙得到了附近数个部族的响应。其一是他们的同胞,住在西边的西林部汪达尔人。其二是阿兰人(Alans)。阿兰人的大名我们在上节也已见到。他们本住在高加索山以北,里海以西,在所有日耳曼民族之前就先被崛起的匈人征服。比较有趣的是,阿兰人是这个时期所有“蛮族”中唯一见于中国历史记载的民族。《史记∙大宛列传》中记载中亚有“奄蔡国”,《后汉书∙地理志》中载奄蔡国改名为“阿兰聊”。显然,匈人对阿兰的征服并不彻底。有些不愿屈服的阿兰部落一路西逃,公元380年左右来到了潘诺尼亚,成为了汪达尔人的盟友。有酋长,分别叫做果阿(Goar)和雷斯潘迪亚(Respendial)的,在新的西迁开始时,统领着阿兰部落。
最后一支起来响应的部族被后世史家称为“苏维汇人”(Suebi)。这其实是一个相当糊涂的名称。早在凯撒征服高卢的年代(前58-50年),这个名称就被凯撒用来统称莱茵河上游东岸的所有西日耳曼部落。后来的罗马史家沿袭这个传统,经常把莱茵河上游,乃至多瑙河上游防线上前前后后出现的不同名称的西日耳曼部落统统归在一个庞大的“苏维汇”部族名下。公元3-4世纪时,这其中的一些部族经重新整合,以“阿莱曼人”(Alemanni)的新名称出现在莱茵河上游,曾经大举入侵意大利和高卢,给罗马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他们的根据地,莱茵河上游东岸地区,中世纪时被称为“士瓦本”(Swabia/Schwaben),据信就和“苏维汇”这个名称有关联。而其它非阿莱曼人的被称为苏维汇的部族在今天德国境内分布也很广,直达易北河流域。那么如今加入汪达尔人大迁徙的这一批“苏维汇人”到底是哪种苏维汇人?我们已经无法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很多苏维汇部落,例如阿莱曼人继续留在原地,在后世历史中持续出现。而这支迁离故土的少数派,却是三只进入西班牙的“蛮族”中唯一最后站稳脚跟的,他们建立的独立王国反倒让“苏维汇”的名称流传下来。此时统领这支苏维汇部落的酋长叫做赫梅里克(Hermeric)
公元401年冬,这批西迁的蛮族出现在罗马莱提亚行省(Raetia,今天瑞士东部,德国东南部巴伐利亚地区和奥地利西部)境内。他们在那里小试牛刀,打了几把劫,但是很快被帝国的蛮族将军斯提里科率军击退,于是慢慢继续向西推进,把矛头指向了富庶的高卢地区。
公元406年12月1日,他们出现在了莱茵河中游今天德国莱茵兰-普法尔茨州首府美因茨城(Mainz,当时叫做Mogontiacum)附近,准备渡河进入高卢。长久以来,莱茵河一带的西日耳曼部族比如法兰克人和阿莱曼人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自由自在的在高卢烧杀抢劫,却始终未能得逞。西罗马帝国一向把高卢作为最重要的大后方经营,屡次击败他们的入侵,有时反而越过莱茵河对他们进行惩罚性远征。四世纪时西日耳曼诸部基本上都臣服了罗马,成为帮助罗马镇守边疆的“盟友”。而此时,一支以东日耳曼部落为首的蛮族却试图染指这片土地。不得不说他们挑对了时机。此时斯提里科和阿拉里克正在意大利你来我往的缠绵着。为了保证帝国核心地区意大利的安全,驻高卢的帝国军团几乎被全部调往意大利,防守极度空虚。而负责莱茵河中下游防务的法兰克“盟友”们倒也不含糊,决心阻止来自东方的蛮族兄弟的野心。当然,除了盟约的束缚,这里也可能有某种微妙的嫉妒心作祟:我们还没尝到的肥肉怎么能让你们先尝?总之,法兰克人潜伏在美因茨渡口附近,他们放过了打头阵的阿兰人,却在汪达尔人开始渡河的时候突然发动袭击。汪达尔人被打了个措不及手,大迁徙的最高领袖哥迪吉赛尔当场战死。
此时在已经渡河的阿兰人内部发生了分歧。酋长雷斯潘迪亚主张实践盟约,立刻回援汪达尔人,酋长果阿却认为不要理睬盟友,赶紧深入高卢站稳脚跟是正经。结果两个酋长各自拉了一批人马分了家。雷斯潘迪亚所部驰援眼看就要遭受灭顶之灾的汪达尔人,击退了法兰克人的进攻,帮助完成了渡河。而果阿所部的阿兰人却主动向帝国投诚,成为名义上归属帝国的一支“盟军”。
劫后余生的汪达尔人推举哥迪吉赛尔之子君德里克(Gunderic)为首领,与雷斯潘迪亚的阿兰人以及赫梅里克的苏维汇人一起开始了欢乐的高卢大抢劫之旅。他们以美因茨为起点,向西偏北方向挺进,扫荡北高卢重镇:特里尔(Trier,当时称Augusta Treverorum),兰斯(Durocortorum / Reims),亚眠(Ambianum /Amiens),图尔奈(Tornacum/Tournai),直达英吉利海峡边的布洛涅(Gesoriacum/Boulogne)。这群蛮子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当时的高卢知识分子哀叹:Uno fumavit Gallia tota rogo(整个高卢都在冒烟)。高卢士民人人自危,而本应负责保护高卢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罗马军团却还在意大利脱不开身。
在五胡作乱的中国,中原居民失去了西晋朝廷的保护,有一位汉族英雄刘琨时任并州刺史,毅然起兵晋阳,保境安民,使并州暂时成为铁蹄洪流中的一个小小安全岛。与之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了此时的高卢:从意想不到的方向上,人民的大救星突然降临了。公元407年夏,帝国驻不列颠军团指挥君士坦丁(Constantine)率军横渡英吉利海峡,在布洛涅登陆。与效忠东晋朝廷的刘琨不同的是,这位和一个世纪前的帝国名君,君士坦丁大帝同名的将军此时已经自立称帝,公开和躲在拉文纳深宫中的正统皇帝霍诺留斯叫板。不过,对于命悬一线的高卢士民来说,管他真皇帝假皇帝,谁能救命谁就是好皇帝。君士坦丁的队伍于是得到了箪食壶浆的待遇,很快在高卢站稳脚跟,开始攻击汪达尔诸部。虽然史料没有记载战斗的过程,但蛮族匪帮突然改变了前进方向,从海岸边上笔直南下,相继渡过塞纳河(Seine)和卢瓦尔河(Loire),进入高卢西南部的阿奎丹地区(Aquitaine),直抵今天分割法国和西班牙的比利牛斯山脉。这样仓促的行军显然和君士坦丁的攻击脱不了关系。公元409年秋,蛮族的队伍逼近了比利牛斯山,目标直指伊比利亚半岛。我们追溯的脚步终于将来到了西班牙的土地上。

民族大迁徙中主要民族迁徙路线图。注意蓝色的汪达尔人迁徙路线。
蛮族入侵之前罗马在伊比利亚设置的行省
这里我们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罗马治下的西班牙形势。根据结束了帝国“三世纪危机”的伟大皇帝戴克里先(Diocletian,284-305年在位)的地方行政改革,整个帝国被按照三个等级的行政区进行划分。最低级别的行政区provincia(拉丁)/province(英),中文直接翻译成“省”或者“行省”。比这高一级别的行政区称为dĭœcēsĭs/diocese,我们亦可借用中国历史上的概念称其为“州”。最高级别的称为praefectura praetorio/praetorian prefecture,我们可翻译为“路”。伊比利亚半岛本身属于“高卢路”下辖的“西班牙州”,而真正意义上的的高卢地区,也就是今天的法国,乃是“高卢路”下辖的“高卢州”。以此我们可以看出在罗马时代伊比利亚和高卢之间的紧密关系。实际上,高卢原来的主体民族高卢人,属于印欧语系下的凯尔特人种(与日耳曼人并列),而伊比利亚在罗马征服之前,主体民族也包括凯尔特人,还有最原初的居民“古伊比利亚人”(Iberians),以及两者的混血所谓“凯尔特伊比利亚人”(Celtiberians)。因此半岛和高卢有着血缘上的传统纽带。而这个纽带在后来的历史中也将多次呈现。
蛮族入侵前的“西班牙州”在伊比利亚半岛下辖五个行省。东北部紧邻比利牛斯山脉的是塔拉科南西斯(Tarraconensis)。今天西班牙的两大有独立倾向的地区加泰罗尼亚和巴斯克分别位于该行省的东部和西部。行省名称来自其最初的首府今天的加泰罗尼亚海滨城市塔拉戈纳(Tarragona),是比巴塞罗那历史悠久许多的前地区中心。在入侵前夕,行省的经济和行政中心已经转移到内陆:富饶的埃布罗河谷(Ebro)的中心城市,当时称Caesaraugusta(“凯撒”和“奥古斯都”的合体),今天乃西班牙阿拉贡大区(Aragon)的首府萨拉戈萨(Zaragoza/Saragossa)。
塔拉科南西斯行省早期范围更加广大,占据了大半个半岛。后来从中新分出来两个新行省。位于伊比利亚半岛西北角的加利西亚(Gallaecia),包括今天西班牙的同名大区(Galicia)和阿斯图里亚斯大区(Asturias)以及葡萄牙北部,首府当时称Bracara Augusta,今天乃葡萄牙北部城市布拉加(Braga)。位于半岛中部和东南沿海的迦太基南西斯(Carthaginensis),包括今天西班牙的中心地区卡斯蒂利亚以及东南沿海的瓦伦西亚大区和穆尔西亚大区(Murcia)。其名称来自首府,东南沿海重镇“新迦太基”(Carthago Nova),今天称作卡塔赫纳(Cartagena),系当年迦太基殖民西班牙时建立的前进基地。
剩下的两个行省,一个是位于半岛西南部的卢西塔尼亚(Lusitania),包括今天葡萄牙的中部和南部以及西班牙紧邻葡萄牙的埃斯特雷马杜拉大区(Extremadura)。卢西塔尼亚其名后来被葡萄牙人用来作为自己浪漫化的别名(类似高卢之于法国,条顿之于德国)。该行省的首府当时称Emerita Augusta,今天乃西班牙埃斯特雷马杜拉大区首府梅里达(Mérida)。另一个是半岛最南端的贝蒂卡(Baetica),与今天西班牙著名的安达卢西亚大区基本重合,得名于该地最重要的河流,当时称贝蒂斯河(Baetis),今天称瓜达尔基维尔河(Guadalquivir)。该行省首府乃后来穆斯林治下的西班牙第一名城科尔多瓦(Córdoba)。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西班牙州”下辖的行省,除了半岛上的这五个以外,还有一个称“毛里塔尼亚-廷吉塔纳”(Mauretania Tingitana),位于与半岛隔直布罗陀海峡对望的非洲大陆上,与今天的摩洛哥基本重合。这也体现了伊比利亚与该地区的紧密联系。当三百年后摩尔人来临时这个联系将得到大大的加强。
半岛的居民成分我们已经有所提及。在古伊比利亚人,凯尔特人和凯尔特伊比利亚人的基本构成上,罗马的征服和多年殖民给当地带来了浓重的拉丁成分。经过几个世纪的融合,在蛮族入侵前,我们已经可以用“西班牙罗马人”(Hispanic Roman)来统一称呼他们了。当然,不能忘记的是,在半岛北部的坎塔布里亚山脉(Cantabrian Mountain)东部和比利牛斯山西部的险恶而狭小的地盘上,还居住着古老而神秘的巴斯克民族(Basques)。只有他们和古伊比利亚人才是真正的半岛原住民。这两个民族的语言至今无法归类,和别人都扯不上关系。而古伊比利亚人此时已经被融合消化,其语言也早已消亡,只有巴斯克人直到今天仍旧坚挺的生活在他们的土地上,保持着他们的传统和语言。
回到公元409年的伊比利亚。当时半岛上的诸行省也已经归于高卢的“伪帝”君士坦丁的统治之下。大约在一年之前,来自不列颠的冒险家派出自己的儿子康斯坦斯(Constans),以及爱将格隆提乌斯(Gerontius)率领一支偏师进入半岛试图收编半岛诸省。当时在拉文纳的正统皇帝霍诺留斯,其家族来自西班牙,因此在半岛上有传统的支持者。他们与实际由格隆提乌斯率领的军队在卢西塔尼亚行省交战失败,整个半岛遂望风而降。康斯坦斯被父亲授予“凯撒”称号(Caesar,在晚期罗马帝国,帝号有正皇帝,共治皇帝和“副皇帝”之分,前两者都称奥古斯都Augustus,后者称凯撒),在萨拉戈萨建立都督府。这样,在408年底,409年初左右,汪达尔诸部匪帮的大抢劫之旅眼看就要走入死胡同:他们在西班牙前有阻截,而在高卢则后有追兵。
不过,革命阵营内部——和很多历史场景类似——在这个一片大好的形势下发生了分裂。首先,君士坦丁的帝王野心超过了他对高卢人民安全的关心,他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意大利。此时斯提里科刚刚被霍诺留斯处死,君士坦丁自告奋勇要率军帮助霍诺留斯除掉阿拉里克的西哥特匪帮,却暗中收买霍诺留斯的骑兵元帅赫勒比希(Hellebich)想要搞一石二鸟。阴谋败露以后,赫勒比希被处死,霍诺留斯和他彻底翻了脸,竹篮打水一场空,却把高卢的剿匪工作耽误了。接着,可能是因为君士坦丁前往意大利处理上述事务的缘故,他把都督西班牙的儿子康斯坦斯召回高卢,提升他为共治皇帝“奥古斯都”,把西班牙事务交给了格隆提乌斯,不料他的爱将却辜负了他的期望。
种种迹象表明,格隆提乌斯在自己主事期间似乎和蛮族过从甚密。首先,在关于他最终败亡的历史记载中提到了他的一位阿兰族的贴身保镖,在最后关头为了保卫主子进行了典韦式的悲壮搏斗最后力尽身死。其次,他麾下有一支完全由蛮族士兵组成的军团,甚得他的偏爱,并接手了守卫比利牛斯山口的重任。这可能是由他在高卢效力君士坦丁时期就已经接纳的小股流窜的蛮族队伍组成的。从此事,以及之前阿兰部的分裂我们可以看出大迁徙中日耳曼民族组织的松散性。格隆提乌斯对蛮族军团的偏爱引起了西班牙本土出身的军人的不满。在汪达尔诸部逼近比利牛斯山的节骨眼上,这些军人发动哗变使得局势一片混乱,而本来被寄予厚望的蛮族军团面对自己的同胞,眼都不眨一下就放开了关口。偏安一隅的西班牙诸行省终于也未能逃脱群魔的狂舞。
汪达尔、苏维汇和阿兰匪帮在接下来的两年中痛痛快快的把半岛的大部分地区抢了个痛快。五世纪加利西亚行省的主教海达提乌斯(Hydatius)在他的史书中记载了抢劫和破坏所造成的大饥馑。伊比利亚半岛不仅陷入了“人相食”的惨境,而且还被蛮族带来的瘟疫横扫一遍。虽然缺乏统计数据,但可以相信这场浩劫给半岛的人口带来了严重的损失。两年之后,抢够了的蛮族匪徒们开始思考长远之计。他们划分势力,择地而居:哈斯丁部汪达尔人和苏维汇人一起选择了加利西亚,阿兰人选择了卢西塔尼亚,他们中的一部也出现在迦太基南西斯的首府卡塔赫纳附近。西林部汪达尔人则选择了贝提卡。他们与当地罗马官吏士民达成“协议”,以“客人”的身份“寄居”在罗马“主人”的土地上,负责“保护主人的安全”。接纳他们的罗马“主人”则必须将土地上的产出按一定比例交给“客人”们作为“保护费”。这种狮子和绵羊的合约不禁令我们缅怀起当年罗马的强大和荣光,现如今其子民却不得不接受这样耻辱可笑的协议。而这种“主客协议”是开先河之作,此后西哥特、东哥特和法兰克人都在他们强行居住的土地上实行了类似的政策。


汪达尔、苏维汇及阿兰人之瓜分伊比利亚
小插曲:
安达卢西亚大区的塞维利亚城有两支传统上极端敌对的德比球队:红白色的塞维利亚(Sevilla FC)和绿白色的皇家贝蒂斯(Real Betis)。皇家贝蒂斯的队名就来自本节提及的古罗马行省,和安达卢西亚基本重合的贝提卡以及该地第一大河瓜达尔基维尔河的古名贝蒂斯。皇家贝蒂斯在早年间,虽然冠了个皇家头衔(其实西班牙球队的皇家衔有点烂大街),其球迷却多出自工人阶层,而塞维利亚队的拥趸社会地位比较高,因此两队之间如火如荼的塞维利亚德比早先是屌丝与高帅富的对决。前苏联政治挂帅的体育报道曾经以工人阶级的代表贝蒂斯欢天喜地战胜了资本家的塞维利亚为主题介绍塞维利亚德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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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4 2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ong12 于 2019-7-15 00:52 编辑

四:元首的决断

民族大迁徙时代的动荡不安,前两节的故事应该已经让读者老爷您有了充分的体会。十九世纪的美国西班牙史学者亨利∙考皮(Henry Coppée)曾经打过这样一个形象的比方:大迁徙时代的日耳曼部落就好象从山顶一路跑步冲下来的人一样,自己想停都停不住,直到跑到了平地上,或者一头撞上一颗大石头才稀里糊涂的停了下来。考察各族漫长的迁徙路线,后世读者会感到奇怪,明明他们有时候已经找到能够安家落户的富庶土地,为什么还要习惯性的再次踏上旅途?对此笔者有这样一个解释。

蛮族们虽然在罗马帝国境内吃他娘,穿他娘,抢钱抢粮抢女人,但他们一直以来都艳羡着罗马的文明和制度。此时的罗马帝国虽然看上去摇摇欲坠大厦将倾,但是日耳曼人还暂时没有一下子取代她完全自己立国的能力。这个崇尚武力,轻视生产的种族对于建立政府,建立官僚体系,建立文明社会的管理制度毫无经验。每当他们吃饱喝足奸毕杀完之后,面对着冒烟的废墟和散落的尸体,自己心里却着了慌:接下来该怎么办?有见识的部落领袖明白,他们必须寻求和罗马人和平共处的方式。光杀是杀不完的,杀光了谁来养活他们?经过思考之后,所有的部落领袖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个“奋斗目标”:成为罗马的“盟军”,成为罗马人的“客人”。因此他们大搞破坏除了养活自己外,还有向罗马示威,逼迫罗马接受他们的目的。而当他们的示威没有达到这个目的,而自己抢来的给养又被挥霍干净的时候,他们只好再向下一个目的地进发,继续这个过程,直到罗马妥协为止。这令他们看上去有点像乱搞破坏吸引家长注意的顽童,只是这些“顽童”的破坏力有点夸张。

本节的主角,西哥特人的二代目领袖阿道夫,就是这样一位有见识的人物。

公元410年的南意大利,布森多(Busento)河的河水冲出堤坝,淹没了西哥特太祖武王陛下阿拉里克的坟墓。西哥特人失去了他们的领袖,也失去了渡海前往北非的机会。他们急需一个新的舵手带领他们找到自己的安家之地。新王产生的过程我们没有任何史料的记载,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个简单的结果:阿拉里克的内弟阿道夫(Athaulf)成为了胜利者,Athaulf这个名字,其实就是希特勒的名字Adolf的前身,意为高贵的狼。阿道夫的身份有两点值得我们注意的地方。

其一,阿道夫首次登场是在阿拉里克还在北意大利与斯提里科苦斗的时候。那时阿道夫并没有跟随在阿拉里克身边,而是呆在意大利东北边的潘诺尼亚,后来应阿拉里克的邀请出兵意大利。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是西哥特人,而是东哥特人。我们之前提到东哥特人被匈人击败投降。但是和阿兰人一样,并非所有东哥特部落都接受了匈人的宗主权。有不少东哥特人西逃,加入了西哥特人的移民潮。早在瓦伦斯皇帝时期,就曾经出现在历史记载中。而匈人本身,在著名的阿提拉大帝之前,也仅仅是一个松散的游牧族部落联盟。理论上居于统治地位的某些匈人部落本身有时也会和理论上居于附庸地位的某些日耳曼部落一起脱离联盟,自行其是,其主从关系有时也会淡化甚至颠倒。后来的西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帝国都曾大批雇佣这些自由的匈人骑兵为其作战。阿道夫在潘诺尼亚的部落根据笔者的猜测应该属于第二种情况,因为据记载,阿拉里克邀请阿道夫进入意大利协助其作战,看重的就是阿道夫麾下大批的精锐骑兵,其中就包括匈人。而阿拉里克在此之前就娶了阿道夫的姐姐看来也是早就埋好的伏笔。总之,西哥特人与东哥特人的互助友好的关系是一直存在的,一百年后这个关系将把西哥特王国从一次空前的危机中挽救出来。


            位于马德里的阿道夫雕像




其二,阿道夫显然甚得阿拉里克的器重,但他到底只是阿拉里克的内弟。而阿拉里克自己并非没有后代。西哥特人的第四代领袖提奥多里克一世(Theodoric I),一种说法是阿拉里克的私生子,一种说法是阿拉里克的孙子,但总之都意味着阿拉里克的子孙在他死后被暂时排除出继承序列。这对于习惯了中国历史家天下传统的读者老爷,可能是有点难以理解的。首先,从罗马到中世欧洲都实行一夫一妻制。男人虽然不是不可以包养情妇,但是情妇所生的私生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在中国历史上,帝王若是随便找了个宫女生了孩子,只须简单的把宫女提升为妾,私生子就合法化进入继承序列了。但是欧洲的帝王,哪怕是“野蛮”的日耳曼人,就没有这个渠道可走。如果提奥多里克是一个私生子,那么这就足以解释为何阿道夫成为了新一届领导。其次,家天下本就是文明达到一定水平之后的产物,而刚刚开化不久的日耳曼人,还保留着部落时代贵族合议选举的传统,能力和威望是硬指标。这并不是说任何时候都不存在一个强势的候选家族。我们曾经提到,阿拉里克的巴尔蒂家族(House of Balti)就是一个名门望族,据约丹尼斯记载曾是乌克兰大草原时代西哥特的“ 统治家族”,但实际上查约丹尼斯的哥特列王世系,也有很多重要的领袖并非出自巴尔蒂家族。因此血统最终只能是给威望加分的一个间接指标,而非必要条件。那么如果提奥多里克是阿拉里克的孙子,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他的父亲早夭,而他自己当时年纪太小,无法担当大任,因此贵族们推举了年富力强的阿道夫。随着日耳曼民族文明的发展和国家的建立,家天下还是贵族选举的抉择将是今后我们会时常遇到的问题。
阿道夫在位的头一两年,关于他和他的西哥特部落的行踪没有详细记载。我们只知道他在意大利的土地上逡巡,手里握着从罗马城抢来的大批财宝和尊贵的嘉拉∙普拉茜迪娅公主。另外还有一位“贵人”也在他的队伍中。他名叫阿塔卢斯(Attlaus),本是一名来自希腊的罗马元老院贵族(Senator),阿拉里克攻陷罗马期间曾经做过自立门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迷梦,把这个勉强有点声望的贵族拥立为傀儡皇帝。而此时,进退维谷的西哥特人已经放弃了和正统皇帝霍诺留斯死磕的想法,转而追求和帝国的和解。这个尴尬的傀儡也就被阿道夫雪藏了起来。

另一方面,负责西班牙防务的格隆提乌斯将军没能阻止汪达尔诸部的入侵,只确保了他的主力所在的塔拉科南西斯行省的安全,但倒是有胆量和力量应对他的主子高卢的“伪帝”君士坦丁的问责:他在塔拉戈纳另立了一个叫做马克西穆斯(Maximus)的傀儡做皇帝,成为了“伪帝”下的“伪帝”。这就和君士坦丁彻底翻了脸。而此时的君士坦丁因为意大利政策的失败和对高卢的忽视,支持率大幅下降,格隆提乌斯乘机收拾自己仅有的部队,于411年杀回高卢,一战攻杀“伪皇子”君斯坦斯,再战将君士坦丁包围在高卢南部重镇阿尔勒(Arles)城中。

就在此时,一直龟缩在拉文纳城的废物皇帝霍诺留斯突然“振作”了起来。或者说,他的麾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有能力的将军和政治家,名叫君士坦提乌斯(Constantius)。显然,霍诺留斯对于僭称皇帝的君士坦丁比对仍旧逗留在意大利的罗马城的洗劫者西哥特人更加关心,君士坦提乌斯率领的官军受命征讨的是正在阿尔勒互相攻杀的两支“伪军”。他首先击溃了围城的格隆提乌斯部队,令后者仓皇撤回西班牙,然后把刚刚喘了一口气的君士坦丁又团团围住。君士坦丁又苦撑了三个月,终于等来了从北高卢南下的援军,但却被君士坦提乌斯击溃。绝望的君士坦丁在获得君士坦提乌斯不杀他的保证后开城投降,但很快就被押送到拉文纳,在那里被霍诺留斯处死。

在这个末世的罗马,一时的军事强人一旦失势,手下的那些习惯投机的军人很快就会丧失忠诚。君士坦丁是如此,风光了一下的格隆提乌斯也是如此。溃逃回西班牙的他,很快就被自己的士兵围攻,绝望之下,自杀身死。他拥立的伪帝马克西穆斯被迫跑路,很没节操的投靠了汪达尔诸部做儿皇帝。帝国在伊比利亚仅剩的行省塔拉科南西斯回归“正统”。

公元412年初,沉寂了一年多的阿道夫和他的西哥特部落翻越阿尔卑斯山,出现在了高卢的土地上。他们最终选择离开意大利可能也和君士坦提乌斯的强势登场有关。实际上,据说君士坦提乌斯一直是如今落在阿道夫手中的罗马公主嘉拉∙普拉茜迪娅的仰慕者,因此他对挟持着爱人的西哥特人怀有特别的敌意。而这位高贵的普拉茜迪娅公主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她凭借着自己的魅力对阿道夫的决策施加了影响。当时加利西亚行省的另一位史家奥罗修斯(Orosius)的记载了据称是阿道夫亲口所说:

“我曾经热切的期望让‘罗马’这个名字被世人遗忘,期望在罗马的土地上建立一个哥特人的帝国,让‘罗马尼亚’(Romania,所谓“白话拉丁文”,Vulgar Latin,对罗马的称呼,后来成为某巴尔干国家的名称)变成‘哥提亚’(Gothia),让我阿道夫成为凯撒和奥古斯都。但是经验告诉我,哥特人无法拘束的散漫和放纵令他们无视法律的存在,而没有法律,共和国就不成其为共和国(注意,罗马从共和时代进入帝国时代后,从纯法理上讲,国家仍然是共和制,皇帝是这个体制中的一员,所以罗马人还是时常称自己为republic,共和国。关于这点,可参看拙作《查士丁尼时代》番外篇)。因此,我决定选择一条稳妥的道路,我们哥特人将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取重现罗马辉煌的荣誉。而我个人则希望作为罗马重兴大业的开路人而被后世铭记,因为要想改变这个帝国的形态是不可能的。”

这是一段很有意思的宣言。我们第一次看到一个蛮族领袖公开表达了对罗马的艳羡和尊重,以及对族人性格的一点点鄙视。纵观这段历史,哥特人可能是给罗马带来最深重破坏的蛮族,但他们同时也是与罗马互动最多,受其影响最深的。这决定了阿道夫以及后来许多哥特领袖的“亲罗马”立场和效仿罗马的政策。其中,在这段话中提到的对法律的重视,我们将在今后西哥特王国的历史中多次见到。

尽管阿道夫主观上希望寻求与帝国的和解,但是他的前任对罗马的洗劫以及他还挟持着普拉茜迪娅公主这一事实,令拉文纳朝廷很难轻易的原谅西哥特人。但是当412年阿道夫进入高卢之后,他发现这片被汪达尔诸部和“伪帝”们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土地上还能提供给他别的选项。

“伪帝”君士坦丁虽然在之前已被消灭,但是如今人心思变,在汪达尔诸部进入高卢的地方,莱茵河中游的美因茨城中,又有一位“伪帝”出现了。与君士坦丁不同,这个名叫约维努斯(Jovinus)的“伪帝”是与阿拉里克拥立的阿塔卢斯类似的一个傀儡。他的背后是又一支西迁的东日耳曼民族勃艮第人(Burgundians)以及上节提到的脱离主力的果阿酋长所部的阿兰人。不管是不是傀儡,这个高卢新“伪帝”的出现令拉文纳朝廷又紧张起来。而此时西哥特人的出现,使局势变得更加微妙。对于阿道夫来说,他手上这支令人胆寒的武装力量可以对这两个敌对的朝廷待价而沽。起先阿道夫声称要帮助“伪帝”约维努斯,率部向美因茨进发。但在接近目的地时,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自阿拉里克时代起,有一位叫做萨鲁斯(Sarus)的勇猛的哥特将军就时常出现在记载中。可能是因为萨鲁斯出身于东哥特统治家族阿玛黎(Amali)的缘故,他和西哥特的统治家族巴尔蒂(Balti)的阿拉里克之间的关系不好,和阿道夫的关系则是彻底的仇敌。阿拉里克死后,萨鲁斯便脱离了西哥特队伍,投靠了拉文纳朝廷。在拉文纳过得又不如意,便率领了仅仅几十名亲兵北上投靠约维努斯。得知死敌前来的阿道夫决定乘此机会奈伊组特。他很夸张的率领一万名士兵出击。而明知道力量悬殊的萨鲁斯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加避让,反而主动迎击。据说,经过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壮烈战斗后,萨鲁斯和他的亲随被艰难的消灭了。阿道夫虽然爽了一时,但是却惹怒了他的潜在买主约维努斯,再加上约维努斯背后的阿兰人和勃艮第人对西哥特的力量颇为顾忌,本来打算合流的两股势力闹翻了。而阿道夫当时也无法猜到,仇人的死为他自己的结局也埋下了伏笔。

阿道夫对于买卖的崩盘并不以为意,因为他的动向终于引起了另一位买主拉文纳朝廷的关心。意识到西哥特人与约维努斯合流的危险性,罗马不得不假装忘记各种加诸己身的耻辱,和阿道夫达成合议:西哥特人被接受成为帝国“盟军”,第一个任务就是要剿灭“伪帝”约维努斯,期间整个西哥特部落的给养将由帝国提供。任务完成后,作为奖赏,西哥特人将获得一片高卢的土地安家。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是阿道夫到时必须将普拉茜迪娅公主归还罗马。

重新找到了行动目标的西哥特人精神大振,他们怀着高昂的士气与约维努斯“伪军”作战。可能是因为见势不妙的阿兰人和勃艮第人早早撤股的缘故,伪军面对罗马城的攻陷者毫无还手之力,三下五除二就被收拾干净。约维努斯被生擒后处死,成为了这个时代又一个兴也勃,亡也忽的历史过客。而拥立他的勃艮第人却毫发无损的在高卢东南部扎下根,日后发展成为勃艮第王国。



       阿道夫的行军路线(红色)“伪帝”约维努斯的行军路线(蓝色)



阿道夫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但是罗马方面却出了问题。就在西哥特人在高卢作战的时候,常年供应罗马城粮食的帝国大粮仓阿非利加行省(Proconsulate Africa,今突尼斯一带,即迦太基旧土)发生了叛乱。罗马自己的粮食都供应不上,答应供给西哥特人的给养就更谈不上了。这一下可惹恼了阿道夫元首:虽然嘴上说了仰慕罗马的漂亮话,但是就算是罗马,也得按合同办哪!于是阿道夫重新抬出雪藏的傀儡阿塔卢斯立其为“伪帝”,开始攻击南高卢诸行省,并拒绝交出普拉茜迪娅公主

。而且一不做二不休,还把她给娶了。

公元414年一月,阿道夫和普拉茜迪娅公主在当时高卢南部的中心城市阿尔勒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据说婚礼完全按照罗马的礼仪进行,新郎阿道夫也和新娘一样身着罗马礼服。尽管此时阿道夫和罗马的关系又变为了敌对,但他对罗马“倾心向化”的心态由此可见一斑。当然,皇帝霍诺留斯对于这个强加在自己头上的大舅子身份可一点都不感到开心。而刚刚平定了阿非利加之乱,地位如日中天的的君士坦提乌斯将军更是为自己的女神被蛮

子玷污而感到痛心疾首。他提兵进入高卢对付西哥特人。谨慎的他选择不与士气正盛的西哥特人直接交锋,而是用自己手上占优势的海军力量封锁了南高卢的所有海港,断绝西哥特人可能的物资来源。这使阿道夫陷入了困境。经过一番权衡,他很自然的作出了和汪达尔诸部一样的选择:进入伊比利亚半岛。汪达尔人是从大西洋沿岸越过比利牛斯山脉的西侧,而西哥特人则是从地中海沿岸越过其东侧。公元415年,他们来到了当时被称为Barcino的海滨城镇并驻扎下来。这个城镇的名字读音后来发生变化,成为了我们今天所熟知的“巴塞罗那”(Barcelona)。

在这个与当时的地区中心塔拉戈纳相比还是个小镇的地方,普拉茜迪娅公主为阿道夫生下了一个男婴,起了个罗马名字:提奥多西(Theodosius),与普拉茜迪娅的父亲,著名的提奥多西大帝同名。这可能暗示了阿道夫对于罗马的野心。不过还没过一年,接踵而来的戏剧性事件让我们无从知晓阿道夫的计划。首先小婴儿夭折在襁褓中。接着,阿道夫本人在马厩中被自己的仆人刺杀了。

太宗元首阿道夫先生之死是一件相当值得玩味的事件。此事件的伏笔便是之前我们提到的阿道夫的宿敌,哥特将军萨鲁斯之死。阿道夫在高卢不怎么光彩的以一万对几十的优势消灭了萨鲁斯,而此次刺杀阿道夫的便是之前萨鲁斯的一名忠心耿耿的随从,名叫杜比乌斯(Dubius)。这样一则为主复仇的故事不禁让我们联想起三国时代江东小霸王孙策的结局。不同之处在于,许贡的门客必须等待孙策外出打猎的时候才伺机突袭,而杜比乌斯在行刺之前根本就是阿道夫帐下的仆人。换句话说,阿道夫身边就有仇敌的同党。如果我们认为杜比乌斯是隐姓埋名潜伏在阿道夫左右,那么之后发生的继承人风波就更加能够说明问题:阿道夫的亲属并没有继位,一名叫做西格里克(Sigeric)的贵族杀死了阿道夫的幼子们,攫取了王位。而这位西格里克,和萨鲁斯一样,同出身于阿玛黎家族,是阿拉里克和阿道夫所属巴尔蒂家族一党的对头。至于杜比乌斯的刺杀行动是否得到了西格里克的暗中支持,虽然史家没有记载,但也是很让人怀疑的事情了。这样,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西哥特领袖集团的一个特点,贵族合议制。虽然领导集团有一个后来被称为“国王”的领袖,但构成这个集团的始终是各大有力家族。国王的权威并不足以让他能够轻易的整个剪除敌对家族的势力,相反还必须时常作出妥协以维持稳定局面。一旦形势有变,敌对家族完全有机会和实力翻身做主人。这种现象在今后西哥特王国的历史,特别是巴尔蒂家族的统治终结之后,将会屡见不鲜,乃至成为王国历史的主旋律。

阿道夫是我们追尊的西哥特王国第二名国王,他的统治历时五年,不能算长,但是他统治期间发生了许多富有戏剧性又影响到西哥特人未来命运的事件:首先,他作出了离开意大利进入高卢的决定;其次,他与罗马公主普拉茜迪娅的结合成为西哥特人罗马化的开端,并促使他作出寻求和罗马合作的决定——尽管命运阻止了他目标的最终实现;最后,他率领下的西哥特人首次踏上了西班牙的领土,尽管这一次西班牙的冒险后来被证明并不具有永久性,但西班牙的土地第一次和这个来自远方的历经波折的民族联系在一起。鉴于他的决策与贡献,我们可以放心的按照中国历史传统授予这位二代目“太宗”的庙号,至于谥号,则赠以一“明”字。谥法:思虑果远曰明,以载其出高卢之决断;独见先识曰明,以载其和罗马之远见,是为“太宗明王”。

小插曲:本节以及上节两次提到了塔拉科南西斯行省首府塔拉戈纳(Taragona),是巴塞罗那成名之前,今天被称为“加泰罗尼亚”的西班牙东北海岸地区的行政和经济中心。注意,“加泰罗尼亚”这个名词本身在我们所述的年代中还没有出现,加泰罗尼亚人的概念也是数个世纪以后的事情。塔拉戈纳城的历史比加泰罗尼亚早得多,她在罗马征服之前就已是地区重要港口,当时被称为“塔拉科”(Tarraco)。在罗马彻底征服伊比利亚的最终战役“坎塔布里亚战争”(Cantabrian Wars,公元前29-19年)中,罗马首任皇帝屋大维曾在此城驻跸,于是被定为帝国行省首府。到了今天,则是加泰罗尼亚大区下辖塔拉戈纳省的首府。罗马时代的辉煌给该城留下了大批遗迹,包括剧场,水渠,城墙和坟墓。今天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为世界文化遗产。



塔拉戈纳城的罗马剧场遗址


塔拉戈纳城出产的足球队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塔拉戈纳体操队(Gimnàstic de Tarragona)。这是因为,这个俱乐部成立之初(1886),就是一个主攻体操的俱乐部。直到1914年,才拥有了足球分部。西班牙最早的足球俱乐部普遍认为是安达卢西亚的维尔瓦娱乐(Recreativo de Huelva),成立于1889年,但塔拉戈纳体操却是最早的拥有足球项目的体育俱乐部。纵观体操队的足球历史,只能算是西班牙的三流球队,最常出现的联赛级别是西丙(Segunda B)。但这支球队保有一个值得骄傲的记录,他们是第一个在伯纳乌球场(1947年开始使用)战胜皇家马德里的球队(47-48赛季)。该队上次出现在西甲是06-07赛季,以副班长身份瞬间跌回乙级。球队当时拥有曾经被和索尔达多相提并论的皇马新锐波尔蒂略(Portillo),以及后来效力皇家贝蒂斯的名将鲁本∙卡斯特罗(Ruben Castro),相信资深西甲球迷还留有一点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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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4 2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ong12 于 2019-7-14 23:26 编辑

占楼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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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4 20: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ong12 于 2019-7-14 23:29 编辑


关于历史类比的问题,在罗马的废墟上建立了多个日耳曼国家,所以比较类似的天朝史应该是五胡乱华。这个我以前写过一篇小短文:“五胡乱罗马”,贴在下面:

http://www.mitbbs.com/article_t0/History/31976441.html

晚期罗马各路日耳曼蛮子瓜分帝国的历史,和时间相差不远(约100年前)的五胡乱华 历史是个有趣的对比。五胡乃匈奴,鲜卑,羌,氐,羯。搞垮西罗马帝国的日耳曼诸部

主要有:哥特,法兰克,汪达尔,勃艮第,苏维汇五族。不妨来一一对应一下。

哥特 --> 匈奴:
阿拉里克的哥特人和刘渊的匈奴人一样是首先击出重拳的蛮族。西哥特占领罗马,重创西部帝国,匈奴的前赵攻破长安,洛阳,灭亡西晋,在早期都横行一时,但后期都逐渐 衰弱。哥特王国们输给法兰克,东罗马以及阿拉伯,匈奴的最后代表赫连夏亡于拓跋魏 ,民族消亡,今天已经无迹可寻。

勃艮第,苏维汇 --> 羌、羯,这两双都是蛮子中比较次要的,跟着大势力跑跑腿,喝 喝汤,影响局限在地方上,运气好了飚两天,倒霉了就全部完蛋。勃艮第在法国东南, 苏维汇在西班牙,分别被法兰克和西哥特消灭。羌族主要在西北,羯族倒是出了石勒这样一个牛人,风光了一把,可惜人口太少,后赵一完就被冉闵屠个干净。

汪达尔 -> 氐。 这一双的共同点在于他们本来和前面两双一样,都是实力比较弱的蛮 子,但是出人意料的在历史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汪达尔从东欧开始流窜,一边烧杀, 一边被法兰克、哥特等强族殴打,最后逃到北非,居然开创了一片新天地,一度成为地 中海上的霸主,跨海第二次洗劫了罗马。氐族本来是羌族的共生民族,人口基数也很少 ,但是苻家的兴起却令他们一度统一北中国。可以说两者都掀起了一个小高潮。他们的 领袖盖塞里克和苻坚也都是一时雄主。最后他们都与正统帝国——东罗马和东晋——进 行了一次面对面的交锋,双双败北。汪达尔被贝利撒留直接灭掉,前秦淝水战败,国家 很快分崩离析。两族随后也都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

法兰克 -> 鲜卑。乱局的终结者,比赛的最终胜出,就是归于这一双了。他们加入竞争 的时间都比较晚:法兰克早期恪守和罗马的盟约,还替罗马驻守莱茵河防线抵挡其它蛮 子,鲜卑慕容家建国进入中原也是赛程近半时候的事情了。但是后发制人,法兰克先后 击败勃艮第和西哥特,收服罗马境外的诸蛮(巴伐利亚,阿莱曼等),最后进入意大利 ,名义上统一了西欧基督教世界,再造“(神圣)罗马帝国”,和东罗马对峙。拓跋鲜 卑灭慕容燕,赫连夏,沮渠凉,统一北方,建立北魏帝国,和东晋-南朝宋帝国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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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4 20: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来补充几个这个时期的小插曲:

1. 基督教和罗马帝国。

在逆戟鲸老兄的文章里面,有一些有趣的小细节,比如"加利西亚行省的主教海达提乌斯(Hydatius)和“叛教者”皇帝尤里安(Julian the Apostate)。实际上这涉及到这样一个问题:在公元五世纪的时代,罗马帝国的国教已经是基督教了。

事实上,罗马帝国最初的神祗并不是耶和华。作为一个从希腊城邦发家的帝国,贯穿整个共和国时代和帝国的早期,罗马人的信仰一直是希腊诸神。这个信仰在共和国和他的帝国继承者身上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记。比如罗马皇帝完整头衔中的Augustus,拉丁源于Augere,就是一个神格化的头衔(希腊信仰允许凡人升格为神)。早期皇帝头衔也包含pontifex maximus,亦即大祭司,赋予了皇帝在信仰上的最高权威。

而基督教,实际上在罗马帝国早期一直是被防范的对象。处决基督徒从64AD就已经开始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罗马帝国的统治者逐渐认识到了基督教的生命力。更重要的是,三世纪的危机沉重的打击了帝国的传统社会结构和信仰。作为对危机的一个应对,罗马帝国开始向基督教过度。当然这个过程也伴随着剧烈的反抗。比如鼎鼎大名的开创四帝共治的戴克里先(Diocletian),就在*河蟹*基督徒上不遗余力。西方经常使用的基督徒在大竞技场和狮子徒手搏斗的典故,就来源于他的大*河蟹*。但是几十年后,著名的君士坦丁大帝就登场了。作为第一个公开转信基督教的皇帝,他在基督教成为罗马帝国国教的过程中起到的作用是决定性的。顺带一提,千年名城君士坦丁堡(现在的伊斯坦布尔)就是由他修建,以他为名的。

罗马帝国的这个转变是如此的彻底,以至于基督教信仰在几乎所有领域影响着这个帝国,甚至整个欧洲的命运。在君士坦丁之后,即使有皇帝试图回复古典时代,也只能撞倒墙上。比如君士坦丁王朝的末代皇帝尤里安,作为一个哲学家的他试图在几十年后重新用古典信仰代替基督教的地位。结果这个举措并没有给他的治世带来什么帮助,基督教也被罗马帝位的下一个主人重新扶上国教的宝座。至于可怜的尤里安,世人也不会记住他“哲学家”的绰号,只有“叛教者“(apostate)流传了下来。

当然了,罗马皇帝们的选择并不意味着耶和华就比朱庇特强大。他们的考虑是很现实的。作为国教,基督教的生命力确实比古典信仰强大的多。比如在西罗马帝国覆灭,欧洲陷入民族大迁徙的混战中的时候,就是基督教凭借着和行省基本重合的教区,保留了相当的罗马帝国遗产,直到迦珞林王朝在尸体上重建神圣罗马帝国。毕竟,不论是什么蛮族,他们中的绝大多都已改宗为上帝的子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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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4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诸国的兴起
       不管是多高的山坡总有一个底,不管是冲得多快的下山者总有一个停下来的时候。本节就让我们看看这些莽撞的“蛮族”是怎样各自找到属于自己的山脚或者……大石头的。
瓦里亚
        如前所述,公元415年太宗明王阿道夫遇刺后,刺客背后可能的黑手阿玛黎贵族西格里克攫取了王位。据说他从巴塞罗那主教手中抢走了阿道夫的幼子们并将他们残忍的杀死。他又把阿道夫的遗孀尊贵的罗马公主嘉拉∙普拉茜迪娅降为阶下囚,强迫她行军十二英里。他的统治仅仅维持了一个礼拜:西格里克不得人心的暴行很快激起其他贵族的反抗,他在冲突中被杀。后世流传的西哥特诸王列表一般不把他列入其中,这里笔者也不准备为他议谥。
       这之后的贵族合议选举了一名叫做瓦里亚(Wallia)的贵族做了第三任西哥特国王。他的出身史料语焉不详,我们只知道他和太宗阿道夫一样娶了一个巴尔蒂家族的女人为妻,因此也算是巴尔蒂一党。而太祖阿拉里克的直系子孙则被第二次忽略了。根据奥罗修斯简短的记载,瓦里亚被推举为国王的最重要原因是“哥特人不想再寻求与罗马的和平了”。阿道夫的和平主观愿望在此前的屡次受挫,看来是令西哥特贵族们对这条道路丧失了信心。而瓦里亚大概是作为主战派的代表人物而被推上了前台。不过接下来形势的发展却出乎意料。“上帝竟让他成就了和平”。


世宗元王瓦里亚(415-419)
    首先,瓦里亚决定率领部众重新向太祖阿拉里克未达成的目标——北非挺进。活在当代的我们对于北非这片土地的印象大抵是一片炎热而荒凉的不毛之地,说不定哪天就成为了撒哈拉大沙漠的一部分。但在古典时代,北非的富饶就是有着这样的吸引力。他不仅出产大量的谷物,是罗马城居民的口粮主要来源,而且还有闻名地中海的瓷器生产工艺,产品远销帝国各地,这是有当*河蟹*古发现佐证的。北非的富饶和天高皇帝远不仅吸引了两代西哥特领袖的目光,而且在十多年后又成为了汪达尔人的目标。
       但是,老天似乎很享受捉弄西哥特人的过程,或者说,西哥特人真的不适合航海这项运动。瓦里亚率领部众从塔拉科南西斯出发,大摇大摆的穿过了阿兰人和西林部汪达尔人的地盘(这两部分别占据了迦太基南西斯和贝蒂卡行省,见第三节),抵达直布罗陀海峡。但面对海浪,他不禁想起了先辈在意大利渡海时遇到的风暴,于是谨慎的选择排出一支先遣船队试试水。结果在这条只有十四公里的海峡上,船队又倒霉的遭遇了风暴,全军覆没。被吓坏的瓦里亚只得放弃了渡海的计划。这就让孤注一掷的西哥特人再次遭遇困境。这位主战派的领袖不得不选择主动接触罗马朝廷。为了表现诚意,瓦里亚主动提出立刻归还罗马公主,先王遗孀普拉茜迪娅给拉文纳朝廷——反正保留这个太宗的女人对于瓦里亚来说也失去了意义。这个举动令主持西罗马朝政的权臣君士坦提乌斯大喜。迎回公主后,他毫不嫌弃普拉茜迪娅寡妇的身份,立刻迎娶了自己的女神。后来君士坦提乌斯因为拥有驸马这层身份还得以被封为共治皇帝,普拉茜迪娅还为其诞下一子,日后继承大统称为瓦伦提尼安三世(Valentinian III)
       不过在当时,君士坦提乌斯并不仅仅是因为色迷了心窍而作出了决定。和太宗时期的和平条件一样,他交给了西哥特人一项军事任务:为罗马扫荡在伊比利亚半岛上横行的其它诸蛮:贝蒂卡的西林部汪达尔人,卢西塔尼亚和迦太基南西斯的阿兰人,以
瓦里亚的伊比利亚作战以及汪达尔人与苏维汇人的战争
及加利西亚的苏维汇人和哈斯丁部汪达尔人。此前,西哥特人穿越整个半岛来到直布罗陀海峡,经过了阿兰人和西林部汪达尔人的地盘,令人奇怪的是并没有他们之间发生冲突的记载,这有可能是后者畏惧西哥特人武力不敢出击的缘故。但可以想见,双方的关系是紧张的。此时瓦里亚接受了这单任务对于西哥特人来说也算是顺水推舟。他立刻对他当时所在的贝蒂卡行省发起攻击,与西林部汪达尔人交上了火。伊比利亚的四支蛮族面对如此强敌不约而同的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他们分别派出使者向西哥特人的雇主罗马表达归顺的意向。君士坦提乌斯作出了一个微妙的决断:苏维汇人和哈斯丁部汪达尔人被接受成为帝国“盟军”,阿兰人和西林部汪达尔人则被定位为必须被铲除的匪徒,交由西哥特人处置。这种分化敌人,以夷制夷的手段对于熟知汉朝对匈奴政策以及唐朝对朝鲜半岛政策的中国历史爱好者来说必不陌生。不过该政策的成功也要取决于中央对亲中央的“夷”的控制能力。萎靡的西罗马玩这一套,就不太好和汉朝利用南匈奴之成功类比,而比较类似于唐朝在朝鲜半岛的最终失败这个反例。


    接受了新任务的西哥特人和上次一样,士气高涨的投入了战斗。西林部汪达尔人在贝蒂卡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部众四散。接着阿兰人又被西哥特人击败,其国王阿达克(Addac)被杀,余部向西奔逃,投靠了加利西亚的哈斯丁部汪达尔酋长君德里克(Gunderic)。西哥特人再一次出色的完成了任务,可惜由于史料的缺乏,这场对于西班牙和西哥特的命运都非常重要的战争极度缺乏细节。我们只能从结果推断,民族大迁徙时期的西哥特人拥有一枝独秀的实力,是一支所有人都畏惧的决定性力量。
公元419年,完成任务的西哥特人终于达成了他们多年以来追求的目标,最终被帝国承认拥有了盟军资格。君士坦提乌斯还为他们安排了一个永久的居所。比较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得到他们刚刚打下来的伊比利亚半岛的土地,而是被安排居住在以高卢西南部的第二阿奎丹行省(Aquitaine II)为中心的地区。这就令西哥特王国之统治西班牙推迟了半个世纪。这个安排的原因,后世史家有很多猜测。有人认为这是君士坦提乌斯故意不想让西哥特人站稳脚跟,玩改土易封招术,也有人认为这是罗马想让西哥特人出马对付当时在高卢蔓延的所谓“巴高达”运动(Bagaudae,凯尔特语意为“战士”,是晚期罗马帝国下层民众、奴隶组织的反抗运动)。但总之,不管是为了什么好处,都无法阻止最糟糕的现实:实力最强的蛮族在罗马帝国境内合法的取得了一片自己的土地,建立了“国中之国”。西哥特王国和高卢东南部的勃艮第王国开了两个恶劣的先例,在这两个王国以及后来兴起的法兰克人的压力下,西罗马对高卢的统治开始土崩瓦解。而西哥特人取得的这片土地,即所谓阿奎丹地区,其实也相当富庶。它包括今天法国西南部最重要的两个城市:分别毗邻加隆河(Garonne)下游和上游的波尔多(Bordeaux)和图卢兹(Toulouse)。瓦里亚选择后者成为王国的都城。一直到公元507年的巨变之前,这个以图卢兹为中心的西哥特王国也经常被人称为“图卢兹王国”。
战功赫赫的瓦里亚大王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有效统治,就在建国的当年病逝。他出身反罗马的主战派,但面对客观局势,并没有拘泥于立场,而是作出了最理性的选择。他和亲罗马的太宗阿道夫的命运正契合这两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瓦里亚的统治时间比阿道夫更短,只有四年,但是他对西哥特王国最终建国的贡献是极大的,因此我们不应吝惜给他一个重要的庙号“世宗”,并加美谥“元”。谥法:始建国都曰元,以载其立国建都之功绩,是为世宗元王。
苏维汇王国的建立
现在让我们把目光转向伊比利亚半岛。这片土地上还幸存着两个半参赛选手:苏维汇人,哈斯丁汪达尔人以及败给西哥特人之后转投哈斯丁汪达尔的阿兰人残部。哈斯丁汪达尔人和阿兰人组成了一个新的汪达尔联盟,前者的领袖君德里克自称“汪达尔与阿兰人之王”。他们和苏维汇人被压缩在并不宽敞的加利西亚行省,慢慢的为了争夺生存空间产生摩擦。苏维汇方面,其部落实力和新得强援的汪达尔人相比本来落于下风,但是其老酋长赫梅里克自三族大迁徙开始之时就开始领导部族(见第三节),拥有老道的外交手腕。此前在西哥特危机时他就设法得到了帝国的谅解,逃脱了哥特人的铁蹄。不仅如此,他还直接和世宗瓦里亚牵上了线。他让他的继承人雷基拉(Rechila)迎娶了瓦里亚的女儿,和新生的西哥特王国结为姻亲。公元419年,苏维汇人和汪达尔人的矛盾全面爆发,实力占优的汪达尔人将苏维汇人围困在一处叫做讷尔瓦希的山地中(Nervasian Mountian),眼看就要取得胜利。在此关键时刻,赫梅里克的外交手腕挽回了局势。新任帝国驻西班牙总督阿斯特里乌斯(Asterius)权衡再三之后,选择支持苏维汇人。他率军前来救援。汪达尔人被迫撤围。接着在加利西亚行省首府布拉加(Braga/Augusta Bracara)附近,汪达尔人与苏维汇-帝国联军展开决战,惨遭失败,被迫撤离加利西亚,向南进入贝蒂卡行省。这样,苏维汇人成为了加利西亚行省的唯一统治力量,他们建立了罗马土地上的第三个日耳曼人国中国:苏维汇王国。这也是伊比利亚半岛上的第一个独立王国。老酋长赫梅里克则成为了第一任苏维汇国王。
提奥多里克一世与西哥特制度
回到图卢兹。世宗元王病逝后,新一届贵族选举终于又把王位交还给了阿拉里克的直系子孙,提奥多里克一世(Theodoric I)。如上节所述,提奥多里克的出身有阿拉里克的私生子和孙子两种说法。说法的不一本身就说明了问题:史料关于他在即位前的生平一片空白。因此我们只能完全凭空的想像他在太宗朝和世宗朝为了自己的上位所做的努力和忍耐。



烈祖庄王提奥多里克一世(419-451)



     世宗瓦里亚凭着一刀一枪为西哥特人打下了一个王国,但真正建立统治,展开管理的任务还是落在了提奥多里克的身上。他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在他治下的罗马行省中安置西哥特移民。关于这一点,伊比利亚半岛上的汪达尔和苏维汇人其实早先已经给出了答案的雏形。蛮族以“客人”的身份入住罗马“主人”的家园,“客人”们占据一定比例的土地,“主人”们保留剩余的土地。其实这个“主客”制度(hospitalitas)也不是蛮族的原创。早在罗马共和国时期,共和国就用同样的办法解决边防军屯田的问题,只不过那时候的“客人”是流水的兵,是真正的客人,而现如今入住的蛮族,虽然名义上也算是帝国的雇佣军,但他们可没有退房的打算,要这么一直住下去了。另外,西哥特人“做客”做得尤其的黑。之前的汪达尔、苏维汇以及之后入住意大利的东哥特人占地的比例都是三分之一,而根据残存的西哥特法典条文,西哥特人法理上拥有占地三分之二的权力!如果这个条文被严格执行,那么对于受害者罗马行省居民来说这损失简直就是直接要命,照常理干脆直接和蛮族拼了还死得痛快点儿。实际上,我们在历史记载中并没有发现这一时期任何大规模反抗运动的记载,这说明写在纸上的条文实际操作中并没有按照其字面的意思实施。真实情况如何,近现代西方史家提出了不少解释。一种观点认为所谓“占地三分之二”其实只是指罗马行省居民上缴的土地税(annona)的三分之二用来养活西哥特人。即使在帝国治下,行省居民的上缴税收也有极大一部分是用来供养耗费靡巨的军队、朝廷、庆典和大城市的奢侈建设,返还用在行省自身的公共建设部分也差不多就是三分之一。现在政权和军队由西哥特人接收,他们自身简单的组织其实比庞大的罗马官僚机构耗费还要低些。换句话说,晚期罗马帝国加诸行省的沉重负担和西哥特政权造成的负担相比可能还要糟糕,那么城头变幻的大王旗对于行省居民来说也就没太大关系了。
不过,哥特蛮族战士经过这么多年的迁徙和战斗,如今终于到了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刻。狮子面对绵羊是很难克制自己的贪婪和野蛮的。西哥特人定居高卢的过程中,凭着自己手中的武力和迅速增长的财富,威逼强买罗马人土地,以“接受礼物”的方式抢夺罗马人剩下的三分之一土地和财产,这都是屡见不鲜的事情。此时,提奥多里克反倒偏向了罗马人的一边。这是因为,从部落酋长转变为一国之君,统治者们必须开始思考长远之计。涸泽而渔的抢劫式剥削对于国王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养住自己可靠的税收来源才是国家和王权存在发展的基础。罗马行省居民也要区分对待。对于那些庄园庞大,实力雄厚甚至养有私兵的高级罗马豪绅,即所谓“元老贵族”(Senatorial class),提奥多里克的政策是大力拉拢,引为己用。他们的土地和财产很少受到损失。而对于中层地主、城市居民,及所谓的“地方贵族”(Curiale),就采取折中做法。国王在听任西哥特人巧取豪夺一段时间后颁布法令(legum statuta),禁止未来进一步的巧取豪夺,但对于既成事实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野蛮民族征服高级文明过程中,普通蛮族肆无忌惮的掠夺,蛮族统治者反而设法加以限制的情况其实也是常态。比如女真在灭亡北宋后,就有猛安谋克军事贵族肆意掳掠汉民为奴,金朝朝廷反而立法禁止的例子。
国王拉拢罗马贵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如上节开头所说,西哥特人对于管理一个真正的国家而不是散漫的部落其实毫无经验,对于接收的罗马领土和人口,必须仰仗成熟的罗马贵族官僚自己进行管理。另外,从人口上来说,历经波折从东欧迁徙而来的蛮族在人数上也是绝对的少数。近现代的史家给出的参差不齐的估计其上限也就在十万人左右,而几个世纪以来在高卢繁衍生息的行省人口至少在其十倍以上。不依靠当地士绅纯靠武力压迫是肯定没有前途的。
西哥特王国是一个类似于辽朝和金朝的二元国家。那么在一开始,制度上作出的选择也是类似的。以辽朝为例,辽设南、北面官制,分掌契丹和汉族事务(《天龙八部》中的萧峰就是所谓南院大王)。西哥特王国也有两套班子。不过与辽朝不同,入住南高卢的哥。特人几乎是一个纯军事组织。因此少数哥特人完全接管了军务,而多数罗马人则维持原样从事生产。这就意味着相对应的,以国王为首的哥特人主管王国武职,掌握中央军和边防军。罗马士绅则继续担任他们在帝国时期的文职,负责各地以都市(civiates)为中心的地区政务。所以我们可以说,西哥特王国的文官制度完全照抄罗马帝国。而哥特人自己的武职系统,其实也和罗马大同小异,职官名称全都是罗马系统内的拉丁官名,只不过具体含义上有些许差别,带一点部落时代的痕迹。这是因为西哥特军队数十年来就在帝国的土地上征战,经常还以帝国“盟军”的方式出现,他们的编制经过改造,和一支罗马正规军也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蛮族征服高级文明后反而极易被被征服民族同化这个现象对于中国历史爱好者来说已经是一个常识了。而西哥特立国之初,就已经是一个文面彻底罗马化,武面一半罗马化的国家了。可以说太宗阿道夫的构想正在迅速的实现。不过,任何一个民族都不会甘心于就这么简单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作为西哥特人的领袖,提奥多里克还将面对奄奄一息的罗马帝国重掌高卢的挑战,就这样自认为罗马人的一员,也不符合国家维持独立的根本目标。因此,他必须采取措施维持哥特人的自我认同度。首先,他禁止西哥特人和罗马人之间通婚,试图维持“种族纯洁”。其次,他继续坚持西哥特人的“阿里安派”(Arians)基督教信仰,与罗马人的正统派(Catholics),亦即后来的“天主教”对抗。这两招中的前者实际操作上很难长久维持(参见满汉禁婚的慢慢废弛),而后者则是接下来一百多年中西哥特王国所将面对的一个艰巨的历史难题。
所谓“阿里安派”,是公元四世纪时在罗马帝国产生的一个基督教派。他得名于主张该派教义的一名僧侣阿里乌斯(Arius)的名字。他和正统派在教义上的主要分歧在于该派否认所谓“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概念,主张“圣父”耶和华高于“圣子”耶稣。该派在罗马帝国境内达到高潮的时候,正是君士坦丁大帝(Constantine the Great)开始推动基督教为罗马国教的时候。公元325年,在小亚细亚的尼西亚(Nicea)召开了由帝国各地基督教主教参加的所谓基督教“大公会议”(Ecumenical Council),会上该教派被定为“异端”。尽管如此,继承君士坦丁的数代罗马皇帝,包括阿德里安堡之战阵亡的瓦伦斯都是该派的信奉者。直到信奉正统的提奥多西一世即位后,该派在帝国境内才渐渐式微。但是墙里开花墙外香。乌尔菲拉向尚住在乌克兰大草原上的哥特人传播基督教义的时候(见第二节),正是阿里安派昌盛之时,乌尔菲拉本人也是阿里安派信徒。结果造成这个在帝国境内逐渐消失的“异端”教派,却在哥特人中扎下根。哥特人是比较早信奉基督教的蛮族,其它蛮族在后来信教的过程中多受哥特人影响,也大多皈依了阿里安派。
那么到了西哥特立国之际,那些久远的神学教义上的分歧其实已经意义不大了。阿里安派对于提奥多里克来说更像是一个标签,一个和哥特人身份结合在一起的传统,可以方便的拿来和正在侵蚀哥特人自我认同感的罗马天主教作区分。这个政策将在后来很长时间内被历代西哥特国王采用,并且效果一直颇佳,勉力维持着西哥特民族所剩无几的独特性。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提奥多里克一世的军事和外交政策。
提奥多里克一世与罗马的战争
公元421年,迎娶了普拉茜迪娅公主并被封为共治皇帝的君士坦提乌斯春风得意了没有多久就染病而死。权力真空引发权力斗争。拉文纳的废物点心霍诺留斯皇帝有断袖之癖,没有子嗣。皇室唯一有足够继承合法性的下一代成员是君士坦提乌斯和普拉茜迪娅公主的幼子瓦伦提尼安。历经波折、两度丧夫的普拉茜迪娅公主憧憬着以皇太后身份垂帘听政的美好未来,开始广结党羽。她在做太宗阿道夫王后时期,就凭着其身份和魅力赢得了一批哥特追随者,成为其亲兵。世宗瓦里亚将她送还罗马时,这批哥特亲兵也随其回归。他们成为了她密谋的主要支持者。这引起了霍诺留斯的不安。他任命了新一届帝国大将军(Magister Militum,西部帝国最高军事统帅,前两任分别为斯提里科和君士坦提乌斯)卡斯蒂努斯(Castinus)与其妹妹一党对抗。422年,正值汪达尔人刚刚被苏维汇人击败,撤出加利西亚进入贝蒂卡之际。为了保住帝国好不容易赢回的对伊比利亚的控制,也同时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卡斯蒂努斯率军出击,企图趁汪达尔人立足未稳之机一举灭之。按照帝国与世宗瓦里亚签订的盟约,卡斯蒂努斯要求提奥多里克一起出兵。此时西哥特人在阿奎丹安顿下来才不过三年,百废待兴。因此提奥多里克对于西班牙的事务并不热心。而且他对于和西哥特颇有渊源的罗马公主心存支持之意,对她的政敌则并不待见。碍于盟约所制,提奥多里克还是出了兵,但是在与汪达尔人决战前的关键时刻,西哥特军突然撤退,导致了罗马远征军的失利。卡斯蒂努斯仓惶撤出伊比利亚,唯一的战果是俘获了十年前投靠汪达尔人的小丑,“伪帝下的伪帝”马克西穆斯,送交拉文纳处决,勉强保留了一点面子。但是刚刚回归的迦太基南西斯和贝蒂卡行省就又被汪达尔人占据。帝国在西班牙仍旧仅仅保有东北部的塔拉科南西斯一省。上一代大将军君士坦提乌斯“以夷制夷”的方略破产了。
提奥多里克背弃盟约的行为没有引来帝国任何的责难。拉文纳朝廷正忙于内斗。普拉茜迪娅公主最终暂时失败,被驱逐出西罗马帝国,和其幼子瓦伦提尼安一起前往君士坦丁堡投靠她的侄子东罗马皇帝提奥多西二世(Theodosius II)。没过多久,公元423年8月15日,帝国历史上最昏庸但也是最福星高照的皇帝霍诺留斯病死。他虽然临死前亲手赶走了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但也没有办法从家族中找到任何具有说服力的继承人。在大将军卡斯蒂努斯的支持下,一名元老贵族约安尼斯(Joannes)在罗马紫袍加身。但是刚刚接纳了普拉茜迪娅母子的东罗马朝廷却拒绝承认约安尼斯帝位的合法性,并派遣一支大军护送母子回意大利争夺帝位。最后一次东西帝国之间的内战爆发。最终东罗马军队获胜。425年瓦伦提尼安即位称瓦伦提尼安三世。普拉茜迪娅公主终于实现梦想成为了皇太后。
西班牙远征的失败早就令提奥多里克对帝国感到轻视,而在这个蛮族入侵千疮百孔的形势下,东西帝国竟还有心情自相残杀。在一旁窥伺已久的提奥多里克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425年,他公开和帝国翻脸,率军向高卢东南部进发,目标是当年太宗阿道夫和罗马公主成亲之所,也是当时帝国在高卢统治的中心城市阿尔勒。他的军队包围了城池,眼看就要得手之时,却被一名年轻的罗马将军率领的援军击退。这名将军就是有着“最后的罗马人”之称的埃提乌斯(Aetius)。他将是提奥多里克一生的对手。
提奥多里克在阿尔勒的受挫说明了新生的西哥特王国力量的不足。尽管如此,他还是像牛皮糖一样几乎每年都派军队袭扰东南高卢。这可能是因为不断的战争才是维系武人出身的西哥特贵族们对国王忠诚的最佳方式。而埃提乌斯也不厌其烦的一次次将他们击退,公元430年的一次战斗,他还将西哥特军队的统帅生擒。三年后,舔好伤口的提奥多里克又看到了机会。声望如火箭般窜升的埃提乌斯和摄政太后普拉茜迪娅之间长久以来的矛盾达到极限。西罗马帝国内战爆发。普拉茜迪娅想起了自己和西哥特人的渊源,于是写信向提奥多里克求援。史料并没有记载西哥特人是否真的应邀出击,但是最终后党败给了埃提乌斯,普拉茜迪娅不得不向埃提乌斯妥协,委以朝政,自己渐渐淡出政坛。西罗马帝国在埃提乌斯的领导下进入了最后一段回光返照式的强势时期。帝国的军队四处出击打击各路日耳曼人。436年,埃提乌斯在和他关系亲密的匈人的帮助下出兵进攻莱茵河中游的勃艮第王国。提奥多里克忖度着可以趁此机会避开自己的老冤家,于是又一次向东南高卢进发。结果没想到在纳尔邦城(Narbonne)下,埃提乌斯的副将李托留斯(Litorius)率偏师来援,又将西哥特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一次的失败非常惨重,直接导致了攻守的逆转。李托留斯在接下来的三年中步步紧逼,西哥特人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首都图卢兹,闭城自守。西哥特王国面临立国以来的第一次大危机,绝望中的提奥多里克甚至哀求天主教会出面向李托留斯求和,但没想到李托留斯碰巧是当时罗马已经为数非常稀少的非基督徒将军,信仰传统罗马众神,因此求和失败。孤注一掷的提奥多里克出城作困兽之斗,结果西哥特哀兵出人意料的将李托留斯俘虏,解了图卢兹之围。
425至439年十五年的敌对关系最终令西哥特和罗马都感到疲惫不堪。图卢兹之战结束后,一名叫做阿维图斯(Avitus)的高卢元老贵族受命担任高卢路总督(Praetorian prefect of Gaul)。他亲自出使图卢兹与提奥多里克议和。两方一拍即合,西哥特人再次变回罗马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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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4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苏维汇王国的发展
现在让我们再转回伊比利亚半岛看看苏维汇人和汪达尔人的进展。公元422年汪达尔人在击败卡斯蒂努斯的远征军之后,在贝蒂卡行省扎下了根,建立了又一个日耳曼人国中国:汪达尔王国。伊比利亚半岛基本呈现三分天下的局面。苏维汇人占据西北角的加利西亚和西南角的卢西塔尼亚的一部分,汪达尔人占据南端的贝蒂卡,帝国则维持着对东北的塔拉科南西斯以及中部的迦太基南西斯的统治。今天与贝蒂卡行省大致重合的安达卢西亚地区,其名称来源于穆斯林统治时期阿拉伯语对伊比利亚的称呼:“安达卢斯”(Al-Andalus)。而安达卢斯其名的来源曾经有一种流行的说法认为是“汪达尔人的地盘”(Vandalusia),描述的就是此时半岛的局面。这个局面大约维持了八年。期间汪达尔人的国王君德里克于428年病死,他的同父异母弟弟盖塞里克(Gaiseric)继承王位。429年,帝国阿非利加总督博尼法修斯(Bonifacius)与摄政太后普拉茜迪娅对抗,主动邀请汪达尔人渡海来北非协助自己应对拉文纳朝廷的征讨。曾经两次诱惑西哥特人的阿非利加又一次勾起了蛮族迁徙的冲动。盖塞里克断然决定放弃竞争激烈的伊比利亚,举族前往北非。汪达尔人从此慢慢淡出我们的视野,但他们在盖塞里克的领导下,征服北非,驰骋地中海,乃至继阿拉里克之后第二次洗劫罗马的精彩故事,有兴趣的读者不应错过,不妨自行搜索相关书籍网文。
汪达尔人的离开对苏维汇人来说可是个白捡的大便宜。苏维汇人成为第一波来到伊比利亚的蛮族中唯一站稳脚跟的幸存者。这实在是有点出人意料的结果。如前所述,他们的实力相当有限,一族人数也可能是诸蛮中最少的,生存至今主要依赖其老国王赫梅里克成功的外交政策。但是在其它方面,赫梅里克的表现实在乏善可陈。430年,在汪达尔人主力离开伊比利亚后,赫梅里克自信满满的发兵“接收”汪达尔人的地盘。正在非洲作战的盖塞里克听闻消息后很随便的派出了一支小部队回师伊比利亚,在卢西塔尼亚行省首府梅里达附近轻松击溃了苏维汇人的军队,暂时挫败了苏维汇人扩张的企图。但那以后随着非洲战事的发展,汪达尔人再也无法分心回头了。可是赫梅里克似乎也对430年的失利感到挫折,再加上年老体衰,在他剩余的统治时间里没有继续尝试扩张,而是专心巩固他在加利西亚的统治。汪达尔人撤走后空出来的贝蒂卡行省自然而然的又回归到帝国宇下。




雷基拉统治下苏维汇王国的扩张


公元438年,年迈多病的赫梅里克宣布退位,将王位传给了儿子,同时也是西哥特世宗瓦里亚的女婿雷基拉(赫梅里克三年后病死)。苏维汇新王的精力要旺盛了很多,即位后仅一年就率军出征,一举拿下了九年前赫梅里克没能攻下的梅里达城。此时埃提乌斯领导下的西罗马帝国刚刚和提奥多里克一世的西哥特结束了艰苦的图卢兹会战,因此对于偏远的西南一隅无力兼顾,只是派出了一名老资格的外交官森索留斯(Censorius)前往前线与雷基拉交涉。年轻气盛的苏维汇国王根本不愿交谈,直接将帝国来使扣押,继续进攻。440年,苏维汇人攻陷了今天葡萄牙南部的梅尔托拉城(Mértola),基本占领了整个卢西塔尼亚行省。441年,雷基拉马不停蹄攻入贝蒂卡行省,占领重镇塞维利亚(当时称Hispalis),并保持年年出击的势头。到了446年,苏维汇人基本占据了除了地中海沿岸以外的贝蒂卡和迦太基南西斯,帝国在伊比利亚的统治又被压缩回了塔拉科南西斯一省。
早期的苏维汇王国是诸日耳曼国家中文明水平特别低的一个。不要说和此时的西哥特王国,即使和以野蛮凶狠著称的汪达尔王国比起来,他们的管理水平和政治成熟度都无法相提并论。早期苏维汇王国的最重要史料是前面有所提及的加利西亚行省的主教海达提乌斯所著的年代志。这本史作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罗马公民对苏维汇统治者常年累月经久不衰的各种暴行的血泪控诉。苏维汇人人数本就不多,集中居住在加利西亚的中心城市布拉加、卢戈(Lugo)、阿斯托加(Astorga)及附近的要塞中(其中布拉加为王国首都),时不时出来打一把劫,放一把火。要知道,加利西亚是苏维汇王国的根基所在(苏维汇王国有时也因此被称为加利西亚王国),这种对待自己基业的态度和西哥特人对待阿奎丹的态度相比,可谓天差地别。像西哥特王国那样建立起一套政策和制度实行有效管理的记载我们在海达提乌斯的史作中从来没有看见过任何蛛丝马迹。加利西亚的这种悲惨状态至少一直持续到二代目雷基拉时代。而当雷基拉开始他的征服战争后,又轮到伊比利亚的其它行省开始遭殃了。另一方面,苏维汇王国和罗马帝国的关系也比较疏远,这和它比较偏远的地理位置也有关系。在西哥特世宗瓦里亚横扫伊比利亚的时代,我们看到苏维汇人为了生存主动接触罗马得到罗马承认成为“盟友”的记载,但那以后两方基本没有任何交往。到了雷基拉对外扩张的时代,这个“盟友”的老皇历被完全抛到脑后,连帝国派遣的和平使者都被无礼的拘禁。与之相比,西哥特“盟友”虽然和帝国的关系其实也是时战时和,但他们懂得在适当的时机捡起“盟友”这个大义名分来为自己的政治目的服务,手段就要高明一些。尽管苏维汇王国此时看上去很快就要成为整个伊比利亚的唯一统治者,但其在内政和外交上的短视却已经注定了其未来失败的命运。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尽管苏维汇王国和帝国的关系不佳,但是雷基拉国王的一个儿子李基梅(Ricimer),可能是因为受到继承王位的兄长雷加尔(Rechiar)的排挤,往投帝国大将军埃提乌斯。在埃提乌斯死后慢慢爬上大将军的位置,大肆任用日耳曼军人,执掌朝政十五年,废黜皇帝四个,是一个从内部瓦解了西罗马帝国的一代枭雄。
公元446年,雷基拉的扩张终于激怒了帝国。一名叫做维图斯(Vitus)的罗马将军奉命出征,阻止苏维汇人的攻势。提奥多里克的西哥特王国,作为帝国“盟友”,第二次派遣辅助军进入西班牙。自439年提奥多里克和帝国议和之后,西哥特贵族们已经有7年没有地方泻火了,因此和二十四年前的第一次远征相比,这一次出兵西哥特人是有诚意的。不过风头正盛的雷基拉军事上也确实有两把刷子,一战击败了帝国-西哥特联军,巩固了自己的征服成果。但他扩张的脚步也就到此为止,两年后雷基拉病死。其子雷加尔即位成为第三代苏维汇国王。
446年远征的失败令提奥多里克对苏维汇王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尽管苏维汇人是帝国此时最厌恶的敌人,但他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暗中和新王雷加尔结交。公元449年他把自己的一名女儿嫁给了雷加尔。两国继上一代雷基拉迎娶瓦里亚之女后,再次结成姻亲。比较有趣的是,这场婚礼是在女方西哥特的国都图卢兹举行的,男方雷加尔不远千里从布拉加赶来迎娶了新娘。从这里可以看出两个王国的实力对比。尽管苏维汇表面上占有伊比利亚半岛的三分之二,面积比西哥特人的阿奎丹地区要大得多,但是广袤的领土并没有被有效的消化,其实处于非常脆弱的状态,得到西哥特这样强劲的外援,可以说是抱到大腿了。另外,我们也可以看出,尽管提奥多里克的后半段统治一直保持着和帝国的和平,甚至为帝国作战,但他的心底还是把帝国作为潜在敌人对待的。
提奥多里克一世的结局
提奥多里克的统治到此时已经有三十年了。他的人生也已开始步入晚年。可惜忙碌了一生的他没有得到苏维汇老国王赫梅里克那样的终老结局。公元451年,匈人大帝阿提拉开始了一场针对高卢的规模空前的远征。他的麾下集结着过去半个世纪相继臣服于匈人的诸多蛮族,其中也包括东哥特人。这令高卢的所有居民,包括罗马公民和之前各路不请自来的蛮族一起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西哥特王国位于高卢的西南角,在这场入侵中属于大后方,对危机的感受并不是特别的迫切。但是主持高卢防务的罗马大将军埃提乌斯明白没有西哥特人的力量襄助,抵抗阿提拉的战争是没有希望的。439年主持和议的罗马功勋外交官阿维图斯再次出马,说得提奥多里克和其长子托里斯蒙德(Thorismund)一起率领主力亲自出战。451年6月20日,两支多民族混成的大军在高卢东北部的一处叫做“加泰劳尼亚平原”(Catalaunian Plain)的地方展开了可能是晚期罗马时期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又常称“沙隆之战”,Battle of Chalons)。两个一生的对手提奥多里克和埃提乌斯在最后一场战役中并肩作战抵抗共同的敌人。此役最后以高卢联军惨胜,匈人联军撤退告终,但是提奥多里克却在战役的开始阶段就早早阵亡。根据约丹尼斯的记载,西哥特老王是被本是同根生的一名东哥特战士的标枪杀死的。倒是王子托里斯蒙德的表现非常出色。在老王阵亡的情况下,他被西哥特士兵按照传统用盾牌高高举起(见第二节阿拉里克的即位场景),然后亲自带领西哥特的精锐骑兵包抄了匈人联军的侧翼,是高卢联军取得战术优势的关键。联军据说实际上还有全歼匈人的机会,但是埃提乌斯敏锐的察觉到阿提拉的覆灭只能导致西哥特人一支独大的结果,因此他劝说刚刚阵前即位的托里斯蒙德赶紧返回图卢兹,早早巩固王位要紧。阿提拉则被本来就和匈人有着传统友谊的罗马大将军放了一马,撤出了高卢。
提奥多里克一世的统治超过三十年,是西哥特王国三百年历史中时间最长的。他是图卢兹西哥特王国真正的缔造者,是带领西哥特人告别大迁徙时代进入定居文明时代的领路人。他的前半程统治与罗马为敌,后半程则与罗马保持和平,并多次为罗马的利益出兵,甚至最后把命都搭上了。但察其具体政策,其实还是体现了一个类似于世宗瓦里亚的主战派政治家的本心。不过他的军事能力很是稀松平常。历数其战绩,两次出征西班牙一次跑了一次输了,数次出征东南高卢都没有讨到好,反而还被罗马反攻到国都城门下。最后一战他干脆早早战死。平生取得的唯一一次重大胜利就是在图卢兹之围的最后关头出人意料的消灭了罗马远征军。他以正宗巴尔蒂家族传人的身份取得王位,接下来六代国王都是他的子孙,再加上他的立国之功,其庙号当得上一个“祖”字,称“烈祖”,来纪念他壮烈的结局。至于谥号,则赠以一“庄”字。谥法:武而不遂曰庄,死于原野曰庄。是为烈祖庄王。
小插曲:


布拉加的罗马节


苏维汇王国的首都布拉加(Braga),古典时期的拉丁语名称为(Bracara Augusta),在罗马帝国时期就是加利西亚行省的首府。是今天葡萄牙境内罗马时期最繁华的城市,超过里斯本(当时称Olissipo)和波尔图。值得注意的是布拉加并不在一般被视为葡萄牙前身的卢西塔尼亚行省境内,而是属于加利西亚行省——今天西班牙加利西亚大区的前身。这说明了加利西亚地区和葡萄牙北部地区的渊源。今天加利西亚大区的地方语言加利西亚语和葡萄牙语也是非常相近的。罗马帝国时期的繁荣历史也令今天的布拉加保持着一些有趣的传统。每年的6月,布拉加都要举行一次罗马节(Romana Braga)。人们身着古罗马服饰,扮演元老贵族、贵妇,军人和祭司,表演各式各样的世俗和宗教仪式。将时光暂时拉回到了两千年前。


布拉加体育队队徽

成立于1921年的布拉加体育队(Sporting Clube de Braga)是近十年来进步最大的葡超球队。十年中七次取得了前四的名次。他们在09-10赛季取得葡超亚军,10-11赛季和葡超三强之一的波尔图会师欧联杯决赛,惜败又得亚军。该队的红白队服几乎完全拷贝自英超阿森纳。据说这是因为早年间该队的一名老板是枪手铁杆粉丝,力主球队改换队服所致。布拉加体育与位于距布拉加30分钟车程的吉马良斯市(Guimarães)的维多利亚体育队(Vitória Sport Clube,或译“胜利体育队“)是德比死敌。他们之间的较量是仅次于三强内部之争的葡超重头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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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kong12 于 2019-7-15 00:48 编辑

   六:哥特的凯歌
   
日耳曼人民族大迁徙的时代,至公元五世纪中叶,结束了其第一波高潮。第一轮比赛开始时的参赛选手,有惨遭淘汰的(比如西林汪达尔人),有被打散并入其它民族的(比如阿兰人),还有生存下来并在罗马帝国境内安家落户的。这其中哈斯丁汪达尔人走的最远,跑得最疯,在北非建国。其余四个,都在高卢路(Praetorian Prefect of Gaul)安了家。苏维汇王国占据了我们故事的主舞台:伊比利亚半岛。西哥特王国和勃艮第王国分别扎根在高卢的西南和东部。我们尚未提及的法兰克王国的雏形此时在高卢北部也逐渐形成。
在罗马帝国境外,沙隆大战之后一年多,匈人大帝阿提拉暴死。匈人宇下的诸多扈从日耳曼民族以哥特人的近亲格皮德人(Gepids)为首,向宗主宣战。公元454年爆发的奈道会战(Battle of Nedao),日耳曼联军决定性的战胜了匈人。庞大的匈人帝国分崩离析。重获自由的日耳曼诸族,包括东哥特人、格皮德人、斯基里人(Scirii)等等,按捺不住流浪的心,效仿他们先走一步的同胞,开始向已经支离破碎的罗马帝国继续移民。第二波日耳曼民族大迁徙的浪潮开始了。
在这个历史大背景下,第一代日耳曼国家之间,第一代日耳曼国家和第二代日耳曼移民,以及第二代日耳曼移民之间,开始了新一轮明争暗斗。前一阶段中尚能翻云覆雨的西罗马帝国在回光返照了一段时间后开始逐渐沦为看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垂死的躯体被群狼撕咬分割吞食,最终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在第二轮比赛开始之前,诸位选手中最耀眼最具冠军相的莫过于西哥特王国。他们拥有蛮族中最值得骄傲的历史。他们是皇帝杀手,罗马城的征服者,汪达尔人的噩梦,阿提拉的克星。他们也曾拥立元老贵族做傀儡皇帝,也曾抢了罗马公主做压寨夫人。他们不仅仅拥有武力,也拥有政治手腕和一定的文明水平。他们是诸蛮中和罗马交往最深的。很多来到高卢的西哥特贵族都已经通晓拉丁文。他们和高卢行省居民的关系在一开始无疑是紧张的,但是随着融合的深入,不少罗马文武官员,土豪乡绅,主教元老——尽管始终或多或少的怀着对蛮族的厌恶和鄙视——选择了合作,将自己的命运绑在了西哥特的战车上。在接下来的两节中就让我们看看这架战车在五世纪下半叶的西欧特别是西班牙的竞技场上是怎样一路奏凯的。

托里斯蒙德(451-453)
烈祖庄王提奥多里克一世是西哥特诸王中在位时间最长的一位,也是我们所知道的子嗣最茂盛的一位。他在史籍中留下名字的儿子有六个,其中四个在历史上起到了重要作用。这四个王子从长到幼依次名为托里斯蒙德,提奥多里克(二世),弗雷德里克(Frideric)和尤里克(Euric)。上节我们提到长子托里斯蒙德在沙隆会战中阵前即位,罗马大将军埃提乌斯劝托里斯蒙德放弃全歼被包围的阿提拉残部,赶紧回图卢兹巩固王位。这虽然是“最后的罗马人”为了避免一支独大搞平衡使出的花招,但也从侧面反映了四个王位潜在继承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实际上,随军参战的除了大王子托里斯蒙德,还有二王子提奥多里克。虽然没有任何历史记录,但笔者猜测提奥多里克有可能在父王战死兄长即位后带领自己的队伍悄悄离开战场直接返回国都,导致托里斯蒙德在被埃提乌斯点醒后轻易的放过了敌人,回师阻止二弟可能的图谋。这场风波为接下来两代西哥特王位的争夺战埋下了伏笔。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托里斯蒙德,作为先王长子,趁着战局紧张,士兵因为痛失国王而群情激愤的机会,直接被抬上盾牌即位,并没有走传统的贵族合议选举路线,首次完成了西哥特王位的直系亲属间的传承。自那以后数代,虽然说贵族的支持仍然是国王位子能够坐稳的必要条件,但王位应当从巴尔蒂家族合法男丁中挑选渐渐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家天下面对贵族合议,暂时取得了优势。
托里斯蒙德虽然刚一登场就和西罗马军并肩作战,但在其短暂统治期间通常被认为是比其父亲更加反罗马的一位国王。他回师图卢兹之迅速,令其弟弟们的阴谋暂时无法展开。后方稍稍安定之后,他就率军向北挺进,目标是后来以圣女贞德闻名的法兰西名城奥尔良(Orléans,当时称Aurelianum),那里盘踞着刚刚和西哥特人一起并肩抵抗过阿提拉的一支阿兰部落。这支阿兰人和被世宗瓦里亚在西班牙打散与汪达尔人合流的阿兰人不是一路,而是我们在第二和第三节提到过的果阿酋长率领的那一支,早早的就向帝国投诚,做了“盟军”。那么托里斯蒙德挟着沙隆之战的余威,甚至都没有耐心彻底剪除潜伏着的内部危机,就迫不及待的向同为罗马“盟军”的阿兰人开战,其取代帝国制霸高卢的野心可谓昭然若揭。和卡塔赫纳的阿兰人一样,奥尔良的阿兰人仍旧无法抵挡西哥特人的攻势,遭到了惨重的失败。很多阿兰士兵向西哥特人投降,来到西哥特王国定居。早年间有一种说法,认为“加泰罗尼亚”(Catalonia)其名的来源就是五世纪末从高卢移居到塔拉科南西斯行省滨海地区的哥特人与阿兰人把这个地区用自己两族的族名组合来冠名的:Goth+Alania=Gothalania。不过近年来,语言学家们普遍不再接受此说。



              梅里达博物馆的提奥多西大盘复制品



     结束了对阿兰人的征伐后,托里斯蒙德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西哥特人在他的率领下再次向帝国露出獠牙,大军直指多年前烈祖提奥多里克一世曾数次企图染指的帝国高卢路首府阿尔勒城。比较奇怪的是,根据有限的史料记载,双方最终并未兵戎相见。驻在阿尔勒的高卢路总督费雷奥鲁斯(Ferreolus)与托里斯蒙德达成和议。双方在城下把酒言欢,席间费雷奥鲁斯还代表大将军埃提乌斯将一面价值连城的镶嵌着宝石的金质大盘(Missorium)赠给了西哥特国王。罗马帝国时代,做工精美的金质或银质的大餐盘是皇室和贵族具有纪念和象征意义的贵重宝物。流传后世最有名的一件是1847年在卢西塔尼亚行省首府梅里达附近发现的所谓“提奥多西一世大银盘”(Missorium of Theodosius I,见右图),由15公斤纯银制成。埃提乌斯赠给托里斯蒙德的这面金盘据说有300罗马磅重(150公斤)!还镶有宝石,其贵重程度比起提奥多西一世大银盘,又高了一个数量级。这面大盘后来成为了西哥特王国的镇国之宝,在一百八十年后还会与我们见面。
得到此宝物的托里斯蒙德似乎非常满意,痛快的撤了军。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是他的野心勃勃的兄弟们又开始异动了。这一点过不了多久就得到了证实。公元453年初,托里斯蒙德身染重病,虽然还不至于要命,但是给他治疗的御医被二弟提奥多里克买通了。他趁着托里斯蒙德卧病在床之机,偷偷将刺客带进了国王卧室。沙隆大战的英雄面对绝境,余勇仍在,随手抄起了一把折凳就和刺客搏斗起来。虽然因寡不敌众最后被杀,但是他手中的折凳也敲出了好几名刺客的脑浆。
托里斯蒙德的统治只有短短一年多,但在这一年多里他就出兵两次,虽然都取得了战果,但是他却没有花功夫彻底解决严重的内部问题。他的弟弟们的野心在他即位之初就连外人埃提乌斯都看不下去了,但是他却一直没有严肃对待,放任他们在自己外出作战时在后方搞阴谋,最终丢掉了王位和性命。这是因为他自己的目光短浅?是因为他像梁武帝那样没原则的搞“兄友弟恭”?还是有什么别的深层原因?笔者认为西哥特王国虽然在巴尔蒂家族重建王朝之后似乎开始了家天下王权独断的统治,哥特贵族集团暂时不再自由的推选国王,但是他们的支持仍旧至关重要。而根据近代英国中世史学家汤普逊(E. A. Thompson)的分析,西哥特贵族集团内部针对亲罗马还是反罗马这个基本国策分化成两派。托里斯蒙德显然代表了反罗马一派。这一派仍旧期待着像立国之前以及烈祖统治早期那样不断的侵袭富庶的帝国领土,掠夺丰厚的战利品来增加自己的财富和土地。亲罗马派则倾向于对内与行省居民和睦相处增加稳定税收,对外与帝国维持“盟军”关系,在只有获得帝国支持的大义名分下才向其它蛮族控制地开展兼并和掠夺战争。前一派的旧式部落战争思维要求国王必须保持常年出击的势头,而后者虽然暂居下风,但其势力也是没法轻易动得了的。后者的代表就是即位后大力推行亲罗马政策的老二提奥多里克。在这种形势下,托里斯蒙德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信,不得不马不停蹄的展开对外战争,而暂时搁置问题多多但背后势力雄厚的二弟,想等站稳阵脚后再收拾他。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那一天,动作比他快得多的提奥多里克就先动手了。

托里斯蒙德大王是在沙隆战场上亲手击败了阿提拉的英雄人物,可惜玩阴谋没玩过弟弟,英年早逝,死于非命,令人惋惜。特赠谥“哀王”。谥法:早孤短折曰哀,处死非义曰哀。

提奥多里克二世(453-466)的“亲罗马”政策

弑兄即位的提奥多里克二世从一开始就被认为是一个亲罗马的国王。烈祖朝后期,罗马的高卢路总督阿维图斯出使图卢兹,促成了与西哥特的合议,结束了之前双方十五年的敌对状态(见上节)。当时阿维图斯的外交能力和游说水平给提奥多里克一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人有深厚的私交。后来阿维图斯经常带着外交使命往返于阿尔勒和图卢兹之间。西哥特的老国王便延请他做了二王子小提奥多里克的老师,教授他罗马文化和法律。这便是提奥多里克二世的“罗马情结”的根源。
提奥多里克二世有一位忠诚能干的好帮手,那就是四个王子中排位第三的弗雷德里克。弗雷德里克这个日耳曼名字(Frideric)为后世德意志贵族国王特别偏爱。德语版本(Friederich)一般译为“腓特烈”,比如著名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巴巴罗萨”腓特烈一世和普鲁士的军事天才腓特烈大帝。众多的弗雷德里克和腓特烈中,史籍所载最早的一位就是这个西哥特三王子。从刺杀长兄托里斯蒙德开始,提奥多里克的每次行动几乎都少不了弗雷德里克的参与。后世史家认为弗雷德里克可能拥有“副国王”的身份,这可能是哥特人部落时代双核领导体制的残留。
提奥多里克二世在位的头三年,西罗马发生了一系列地震级别的巨变。454年9月21日,长期强势主持朝政的“最后的罗马人”大将军埃提乌斯遭遇了半个世纪前斯提里科将军的同样结局:憎恨他专权的皇帝瓦伦提尼安三世亲手用利刃刺穿了他的胸膛。仅仅过了大半年,455年3月16日,元老贵族佩特罗尼乌斯∙马克西穆斯(Petronius Maximus)又鼓动埃提乌斯的匈人随从刺杀了瓦伦提尼安,自己登上了皇位。历时七十多年的提奥多西王朝终结了,埃提乌斯给西罗马带来的“回光返照”时期结束了,意大利半岛又陷入了混乱不堪弱不禁风的状态。就在同一年,地中海对面老奸巨猾的汪达尔老国王盖塞里克嗅到了出击的好时机。他的军队大摇大摆的乘船直抵罗马城,在几乎没有遭遇任何抵抗的情况下洗劫了“永恒城”。这是继410年阿拉里克之后,罗马城遭遇的第二次重创。
马克西穆斯弑君篡位之初,担心其得位不正会遭到诸“盟友”日耳曼国家(特别是西哥特王国)的干涉,特别遣使任命当时赋闲在家的阿维图斯为大将军,拉拢他为自己再次出使图卢兹摆平西哥特人。阿维图斯倒也配合,前往图卢兹与自己的学生提奥多里克二世会晤,为马克西穆斯赢得了西哥特新王的“谅解”(不要忘了提奥多里克自己是怎么上位的),重申了西哥特和罗马的盟约。结果还没等阿维图斯离城回京复命,探子来报:汪达尔人洗劫罗马,马克西穆斯仓惶出逃,途中被不满他颟顸无能的罗马民众用石头砸死。换句话说,阿维图斯为一个死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和平。正在他进退维谷之际,他聪明的学生马上就替他想出了对策:“罗马帝位,君可自取之!”
自公元406年,帝国莱茵河防线失守,蛮族大肆涌入高卢路(包括西班牙)以来,生活在高卢路的帝国臣民对帝国政府的失望情绪便年复一年的增长。即使如斯提里科和埃提乌斯这样有能力的政治家都无法完全履行中央政府保护地方的职责,当中央政权陷入混乱时就更加指望不上了。高卢和西班牙的罗马士民求人不如求己,一批本土出身的高卢-罗马(Gallic-Roman)元老贵族逐渐登上台面。君士坦丁和约维努斯两个“伪帝”在高卢建立的政权基础就是这批势力。而出生在今天法国中部奥佛涅地区(Auvergne)的阿维图斯正是这样一个本土豪绅。尽管他们骨子里对鸠占鹊巢的日耳曼蛮族鄙视至极,暗地里写诗嘲笑他们油腻的头发和难闻的气味,甚至认为他们不配和自己同桌进餐,但是随着形势的发展,他们渐渐发现,如果蛮族领袖们能够从长远打算经营自己的领土,那么和拉文纳朝廷相比,他们和逐渐成熟的日耳曼政权的利益交集有时候反而更多一些。当穷其一生为中央政权奔波效劳的阿维图斯得知了罗马的噩耗,震惊于朝廷的无能时,提奥多里克诱惑的提案令他怦然心动。455年7月9日,在上一个罗马城洗劫者之子孙们的山呼万岁声中,阿维图斯不无讽刺意味的登基成为罗马的皇帝。
在哥特长矛的簇拥下,阿维图斯回到了帝国高卢路首府阿尔勒,提奥多里克和弗雷德里克兄弟也率军进入了这个前两代哥特国王魂牵梦萦却始终未能染指的高卢名城。南高卢地方士绅权衡再三,接受了这个合作方式,对阿维图斯政权表示全力支持。多年来的土豪一下升级成九五至尊,老官僚阿维图斯的自信心爆棚了,他决定不做高卢土皇帝,一心要拿下意大利,在罗马名正言顺的成为举世承认的真皇帝。此时在意大利,文官政府经历数次巨变后呈群龙无首的状态,发言权掌握在已故大将军埃提乌斯麾下的两名重要武将手中。其一是上节提到的苏维汇王子李基梅,其二是一名正宗的罗马人马约里安(Majorian)。另外在高卢北部对法兰克人的前线,还有一位埃提乌斯旧将名叫埃及底乌斯(Aegidius)的率军驻扎。他和两个意大利的老战友关系很铁,遥相呼应,互为奥援。面对这种复杂危险的局势,表面上大力支持自己老师的提奥多里克心中利害拎得很清。他不愿意在帝国这潭混水里陷得太深。他只想有一个亲西哥特的,能为自己下一步扩张背书的帝国政府存在,而不想真的像多年前太宗阿道夫所宣称的那样,为了“重现罗马的辉煌”而投入自己全部的赌注。因此,对于阿维图斯的意大利冒险,西哥特方面只提供了一小股精锐部队作为阿维图斯的贴身护卫。其中一名叫做雷米斯图斯(Remistus)的西哥特军官因为深得阿维图斯的信任,后来出任大将军一职。
凭着自己的看家本领:外交,阿维图斯最终成功争取到了三名埃提乌斯旧将暂时的支持。他先后进入拉文纳和罗马,成为了合法的西罗马皇帝。而获得帝国政府前所未有的名分支持的西哥特王国则将目标指向了伊比利亚半岛。


苏维汇与西哥特的决斗


    回到公元449年,刚刚登基不久的苏维汇王国第三代国王雷加尔在西哥特王国都城图卢兹迎娶了烈祖提奥多里克一世的女儿。抱得美人归的雷加尔正处于他人生的巅峰。他的苏维汇王国三分伊比利亚有其二,他和西哥特公主的婚姻为国家的外部安全加上了一道重重的保险锁。而种种迹象表面,这个到目前为止仅靠着野蛮掠夺和连交好运生存发展起来的蛮族国家在他的统治下开始慢慢步入正轨。首先他整顿财政,发行了苏维汇王国自己的货币(见图),成为日耳曼蛮族国王中的开先河者(其余国家都直接采用罗马货币“第纳尔”)。他的另一个记录是成为第一个信奉正统罗马天主教的日耳曼统治者。上一节我们提到,当时大多数日耳曼部落,受哥特人影响,信奉的是阿里安“异端”教派,和罗马官方信仰格格不入。而前两代苏维汇国王赫梅里克以及雷基拉,则压根儿连基督徒都不是,信奉日耳曼原始神祗。雷加尔之归化正统天主教,可以看作苏维汇统治者与罗马行省居民达成和解的尝试。如若假以时日,苏维汇王国可能很快就会赶上西哥特王国的统治水平。



          雷加尔发行的货币




和他的“文治”比起来,雷加尔对于“武功”的渴望完全不比开疆拓土的上一代国王雷基亚逊色。他在图卢兹完婚之后,仗着西哥特人的支持,连老家都不回就率军入侵伊比利亚半岛上唯一还处于帝国统治之下的塔拉科南西斯行省。当时,一直以来只发生在高卢的农民、奴隶起义,即所谓的“巴高达运动”,恰好蔓延到了西班牙。根据汤普逊的推测,四十年前正是南高卢的巴高达运动迫使帝国政府把西哥特人安置在了阿奎丹行省。而如今苏维汇人则决定和“巴高达”战士们结盟,共同对付帝国政府。雷加尔与西班牙巴高达运动的领袖巴希里乌斯(Basilius)合作,进攻塔拉科南西斯的核心地区埃布罗河谷。他们设计攻破了河谷东段的重镇列伊达城(Lleida),但是对河谷中心城市萨拉戈萨的围困并没有取得成果。只得草草退军。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海达提乌斯的记载,雷加尔在塔拉科南西斯除了试图侵掠帝国的领土以外,还对居住在行省西部山区的巴斯克人发动了进攻。这是巴斯克人首次出现在民族大迁徙时代的历史中。进攻的成败史料没有明确提及。不过后来在西哥特统治西班牙时期,巴斯克人时不时的大摇大摆下山劫掠。从此可以推测雷加尔的进攻并没有动摇到他们的根基,正如后来的西哥特、法兰克诸王也奈何他们不得一样。

449年的挫折暂时打消了雷加尔进一步扩张的念头。此后的六年间,史料没有留下任何他对外进一步军事行动的记载。453年,亲罗马的提奥多里克二世登基成为西哥特国王。虽然他是雷加尔的妻舅,但是他亲罗马的立场令极端敌视罗马的苏维汇国王隐隐感到了不安。454年,提奥多里克的副手三弟弗雷德里克根据帝国的指示,出兵塔拉科南西斯,*河蟹*巴希里乌斯领导的西班牙巴高达运动,获得了完全的成功。这令一直窥视此地的雷加尔感到不能再等了。455年,雷加尔再次出征塔拉科南西斯。他仍旧期待着和西哥特王国的姻亲关系能够避免提奥多里克二世的干预,可是刚刚拥立阿维图斯为皇帝的西哥特国王马上遣使要求雷加尔停止一切针对帝国的敌对行为。这令雷加尔大为光火:大家都是来罗马讨生活的蛮族,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根据亲哥特立场的约丹尼斯的记载,雷加尔写了一封充满挑衅意味的信给提奥多里克,声称如果西哥特胆敢干涉那么就把战火直接烧到图卢兹城下。“忍无可忍”的提奥多里克因此“不得不”点起兵马开始了西哥特对西班牙的第五次远征(世宗一次,烈祖两次,稍早弗雷德里克一次)。不过稍微细心的后世史家都不难发现,提奥多里克对这次远征是早有预谋的。他不仅派出了西哥特军队的主力(为此还没有全力支持阿维图斯进军意大利),而且早早就和高卢的另外两支日耳曼势力,法兰克人与勃艮第人谈妥,共同出兵,共同瓜分战利品。
面对强大的敌人,雷加尔开始后悔自己对帝国的贸然入侵。他立刻率军撤离塔拉科南西斯,回到老根据地加利西亚。提奥多里克的大军也随即挥师西进。公元456年10月5日,两军在加利西亚行省东部边界,距离当地中心城市阿斯托加(Astorga)十二英里远的“帕拉穆斯平原”(Campus Paramus)展开决战。苏维汇人不敌西哥特联军,遭到惨重失败。雷加尔在战场上负伤,仓惶逃至行省南端的波尔图藏身。10月28日,西哥特联军轻松攻下了苏维汇王国的首都布拉加,并进行了一番彻底的破坏和洗劫,其野蛮程度令此前对苏维汇人的野蛮统治叫苦不迭的海达提乌斯不禁感叹:一山还有一山高。12月,西哥特人挺进至波尔图,捕获了雷加尔,并随即将其处死。赫梅里克建立的苏维汇第一王朝传承三代至此灭亡。

占领了加利西亚行省各主要城市的提奥多里克随即继续南下,进占处于无主状态的卢西塔尼亚行省。这个时候,西哥特人力量的局限性开始体现出来:提奥多里克将加利西亚后方交给了一个名叫艾欧夫(Aiouf)的将军掌管后放心的离开,但是没想到很快就传来了艾欧夫变节的消息。他和名义上被征服的一部分苏维汇人合流,试图自立成为苏维汇人的新王。这个情形有点类似三国时魏灭蜀后据蜀企图自立的钟会。这一方面说明西哥特王国对于自己贵族的控制力有不小的隐忧,另一方面也说明各日耳曼民族其实共通之处很多,别族的强者来做本族的首领问题不大。半 个世纪后,这个“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情节倒转头将发生在西哥特人自己身上。




                                  西哥特与苏维汇的决斗



与此同时,加利西亚被打散的苏维汇人还保存了相当的实力。虽然缺乏明确记载,但他们很可能退入山林中做了山大王,回归了他们驾轻就熟的烧杀抢掠的传统生活方式。因为缺乏一个像赫梅里克王族那样有声望的领导人,这批苏维汇山贼无法统一组织,而是分成两个阵营,拥戴两个领袖,分别叫做马尔德拉斯(Maldras)和弗拉穆坦(Framtane),开始袭扰加利西亚和卢西塔尼亚各城。这样,以为自己已经一战征服了苏维汇人的提奥多里克不得不回师继续面对这三股令人头疼的苏维汇人。
记载的缺乏令我们无法得知这苏维汇战役第二阶段的具体过程。我们只知道西哥特人的叛将艾欧夫和钟会的结局相同,在457年6月毙命于波尔图城。而其它两支苏维汇势力却逃过了被消灭的命运。和四十年前被汪达尔人困住时一样,苏维汇人又交上了好运,而且好运还是来自罗马:提奥多里克的老师,仅仅坐上罗马皇帝宝座两年的高卢土豪阿维图斯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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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6-24 20: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kong12 于 2019-7-15 00:43 编辑



马约里安的远征与苏维汇王国的再兴

由于在帝国政府内大量安插自己的高卢亲信,并且无法短时间内恢复汪达尔人洗劫后再受重创的罗马经济,阿维图斯的政府在意大利很快失去了支持。一开始对他表示服从的意大利军界双雄,李基梅和马约里安举兵反叛。阿维图斯的西哥特武力依靠,大将军雷米斯图斯被李基梅谋杀,迫使他不得不退出罗马,撤到意大利北部。进入罗马的叛军随即驱使元老院废黜了阿维图斯的帝位,并向北进军,在皮亚琴察(Piacenza,当时称Placentia)一带决定性的击败了阿维图斯和他的残存力量。高卢老头儿被活捉后于457年10月被处死,明证了做末世罗马皇帝完全不是本应在家含饴弄孙的老年人应该玩的游戏。

由于李基梅蛮族出身(刚刚死咗的雷加尔的弟弟,母亲是西哥特世宗瓦里亚之女)无法称帝,正统罗马人马约里安被胜利者选为新一代罗马皇帝。马约里安是最后一个有心也有一定能力振兴国家的西罗马皇帝。而欲振兴罗马,重掌高卢是第一步,收回阿非利加是第二步。马约里安便是按着这个步骤展开行动的。提奥多里克虽然是“亲罗马”的西哥特国王,但是他所“亲”的是代表着高卢罗马人利益的阿维图斯政权,而现在在位的马约里安政权完全代表了意大利本土的利益。该政权的上台令身在加利西亚的提奥多里克预感到新一轮西哥特-罗马战争已经迫在眉睫,只得丢下加利西亚的烂摊子,速速开拔。剩下的两支苏维汇匪帮得以逃出生天。值得一提的是,提奥多里克在卢西塔尼亚留下了一支西哥特部队。在一名叫做西里拉(Cyrila)的将军的率领下,这支部队于458年南下攻占了贝蒂卡行省。这个半岛最南端,距离当时西哥特本土距离最远的行省却成为西哥特人最先有效占领的西班牙的土地。

同在458年的冬天。自信已经稳定了意大利局势的马约里安把本土交给了他“忠实”的前同僚李基梅,自己率军雄心勃勃的向高卢开拔。挡在新皇帝面前的就是刚刚击垮了苏维汇王国的西哥特人。马约里安的战略是两路夹攻。他联络上了他的另一位前同僚,驻扎在高卢北部面对法兰克人前线的罗马将军埃及底乌斯。当时,埃及底乌斯在北高卢地区有一个对头:另一名罗马将军阿格里皮努斯(Agrippinus),两人为了争夺当地的军权剑拔弩张。为了争取埃及底乌斯的支持,马约里安下诏革去阿格里皮努斯职务,将其逮捕押回罗马审判,而把军权全部交给埃及底乌斯。埃及底乌斯投桃报李,旋即点起兵马,沿着法国东南部风景秀丽的罗讷河(Rhone)河谷快速向南挺进,先是攻占了勃艮第人盘踞的里昂(Lyon,当时称Lugdunum),接着入主阿尔勒。得知此消息的提奥多里克急忙率领大军出征,将埃及底乌斯团团包围在阿尔勒城中。孰料这个局面正是两个罗马统帅所期待的。皇帝的大军适时赶到阿尔勒城下,埃及底乌斯里应外合,把围城的西哥特军队打了个丢盔卸甲。提奥多里克二世和他老爸提奥多里克一世一样,又被罗马军队从阿尔勒赶跑了。

政治头脑非常清醒的小提赶忙派出了和谈使者,再次摆出了一副恭顺的“盟军”面孔。这正抓住了皇帝急于安定高卢局势的心理。对于意大利来说,高卢是亟须安定的后方,但最直接威胁到罗马安全的还是北非的汪达尔人。马约里安虽然号称皇帝,但在这末世的罗马,有太多双贪婪的眼睛正紧盯着他的每一步行动,一有闪失,就可能前功尽弃。对马约里安来说,彻底消灭高卢的蛮族王国当然是最优解,但是这个选择既危险又耗时,因此他不得不满足于暂时的和平,接受了西哥特人再一次对自己的“效忠”。

此时西罗马和汪达尔的对峙与当年罗马共和国与迦太基的对峙情况颇为相似。双方在各自的本土意大利和阿非利加隔海相望,剑拔弩张。当年的罗马在第一次“布匿战争”中已经掌握了制海权,因此迦太基的“战略之父”汉尼拔选择了一个巨大的迂回路线,取道西班牙,进入高卢,跨越阿尔卑斯山进攻意大利。而现如今,罗马的制海权已成为昨日黄花,相反,汪达尔人的海盗式攻击方式却令马约里安不敢直接从意大利率舰队出征阿非利加。他的战略和汉尼拔一样,只不过方向相反,取道西班牙,在防守相对薄弱的北非西部的毛里塔尼亚行省(注意不是现代的西非国家毛里塔尼亚,而是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沿海地区)登陆,再从陆路进攻阿非利加。

得知了皇帝的计划,刚刚“归顺”罗马的提奥多里克欣喜非常。本来他自己征服伊比利亚的计划就是被马约里安中途打断的。此时在半岛南端还有一支“孤悬海外”的西哥特军团据守贝蒂卡行省,急待与本土取得联系。现在他有了继续自己行动的名正言顺的理由。于是他主动提出派出一支军队参与罗马的远征。马约里安当然来者不拒,派遣自己的亲信罗马将军内波提安(Nepotian)指挥这支西哥特军队。作为参战的条件,提奥多里克要求这支军队配合驻贝蒂卡的西哥特军团继续对加利西亚的苏维汇人展开清剿。理论上这是为沿着地中海海岸线南下的皇帝的主力大军打前哨战,剪除来自侧翼的隐患,实际上我们很难相信这个时候躲在加利西亚山林的苏维汇山贼们能够对半岛东部的局势有任何影响。这支西哥特辅助军的行动无疑还是为了实现西哥特人的利益。公元460年春天,罗马-西哥特联军越过比利牛斯山进入伊比利亚半岛,随后兵分两路,展开行动。



马约里安的高卢-西班牙征伐


此时的两支苏维汇残余势力,经过了两年多的休整,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先前的两位领袖弗拉穆坦和马尔德拉斯先后死去(其中后者是被自己的部下勒死的),山大王的位子分别传给了雷基蒙德(Rechimund)和弗鲁马尔(Frumar)。前者的地盘主要在加利西亚旧地,后者的抢劫队伍此时已经南下,进入了卢西塔尼亚,甚至占领了后世葡萄牙的首都里斯本(当时称Olissipo)。内波提安的西哥特军团于是向西进入加利西亚,于460年五月在卢戈城附近重创了苏维汇人。而驻贝蒂卡的西哥特军团在一位西哥特将军苏涅里克(Sunieric)的率领下攻占了卢西塔尼亚的重要城市圣塔伦(Santarém,当时称Scallabis)。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颇有趣味。根据我们的老朋友海达提乌斯的简短记载,两位当地的罗马士绅代表苏维汇人出面斡旋,成功的阻止了西哥特人的进一步军事行动,又一次吊住了苏维汇人的性命。他们为什么会替给当地罗马遗民带来惨重灾难的苏维汇人说话?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作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他们又是怎样说得西哥特人撤军的?史料也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直接的解释。可能与此相关的是,在另一条战线上,马约里安皇帝的远征主力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就在卢戈战役几乎同时,皇帝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塔拉科南西斯首府萨拉戈萨,并举行了凯旋式。夹道欢迎的萨拉戈萨军民并不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帝国官军的鹰徽了。接着大军继续南下,进入迦太基南西斯行省。马约里安选择了位于行省首府卡塔赫纳以北约60公里的埃尔切(Elche/Elx,当时称Portus Illicitanus)作为大军集中地,准备在这里渡海袭击汪达尔王国。可惜,他的行动被汪达尔的老狐狸国王盖塞里克摸得一清二楚。这个三十年前带领汪达尔人离开西班牙的盖塞里克,这个五年前第二次洗劫罗马的盖塞里克,老于世故,对于情报的掌握明显高出马约里安一筹。他一面熟练的派遣使者卑躬屈膝的请和以拖延时间,一面在马约里安可能登陆的毛里塔尼亚海岸实行坚壁清野政策,不让罗马人有建立补给基地的机会。面对战略意图已经泄漏的局面,马约里安犹豫了。他虽然义正辞严的拒绝了汪达尔人的求和,但是在埃尔切他逗留了太长的时间等待所有部队集合。那些没有及时赶来的部队当然就包括执行“侧翼任务”的西哥特辅助军。他们对于跨海作战显然没有太高的热情。夜长梦多,盖塞里克的手下可没有闲着。他的间谍成功的买通了罗马军队内部的变节者。此时的罗马正规军本身大多数都出生蛮族,想要收买并非难事。内外配合之下,他们将停泊在港口内的罗马舰队悉数破坏。马约里安的跨海作战计划还没出海就破产了。

到此时事业一直顺风顺水的马约里安陡然间遭到了如此巨大的打击,虽然史料没有记载,但是笔者猜测他的精神陷入了崩溃。他被迫与汪达尔人议和,随后失魂落魄的撤离西班牙回到高卢。沿途集结在他麾下的大军慢慢分崩离析,等到他进入意大利的时候,几乎已经成了光杆司令。公元461年夏天,他来到了四年前他处死高卢老头儿阿维图斯的地方,皮亚琴察城一带。在这里,他亲爱的老战友李基梅率领了一支部队正等着皇帝的大驾。他的老战友带给他的不是安慰和鼓励,而是元老院废黜他帝位的决定以及一副沉重的镣铐。李基梅大概是觉得马约里安已成废人,失去了利用价值。没过多久受尽折磨的皇帝就被砍掉了脑袋。

西班牙方面,如前所述,在部分当地罗马士绅的帮助下,苏维汇人和西哥特人似乎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谅解。两支匪帮中的加利西亚分支,可能是在卢戈之战中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其头领雷基蒙德从此销声匿迹。幸存下来的卢西塔尼亚分支在弗鲁马尔的领导下似乎又统一了所有苏维汇武装。他们一如既往的继续着对罗马遗民的抢劫和骚扰。其中460年的一次强盗行动,他们还将可怜的历史学家海达提乌斯绑架关押了一段时间。不久之后,一名叫做雷米斯蒙德(Remismund)的苏维汇人开始崭露头角。他起先扮演的角色是弗鲁马尔派往西哥特王国的外交使节。后来提奥多里克二世将一名哥特公主嫁给了他,并扶植他在弗鲁马尔死后继承了领袖位置。雷米斯蒙德在464年左右正式称王,重建了苏维汇王国。新版的苏维汇王国统治中心仍旧局限在加利西亚,首都还是布拉加。卢西塔尼亚的一部分,包括今天葡萄牙的里斯本和科英布拉(Coinbra),在接下来的几年中被雷米斯蒙德占领。这个强盗国家似乎满血复活了。但实际上,从雷米斯蒙德和西哥特人的关系可以看出,新苏维汇王国已经沦落为西哥特人的附庸,失去了影响力,以至于在469年雷米斯蒙德死后的差不多八十年间,没有任何史家觉得这个附庸国家值得自己花笔墨去记述。连国王的传承我们都不得而知。苏维汇王国从此沉默的存在于偏僻的半岛西北一隅,而半岛的前途与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提奥多里克二世之死

马约里安皇帝的死令已经病入膏肓的西罗马帝国失去了最后一点点复兴的希望。蛮族大将军李基梅成为了罗马政局的幕后操盘者。他自己虽然没法登基称帝,但是权力在手,便随心所欲的挑选了一个听话的元老贵族李庇乌斯∙塞维鲁斯(Libius Severus)做傀儡皇帝。他的专横和他受罗马人鄙夷的蛮族身份令已经支离破碎的帝国进一步分裂。在东线,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皇帝利奥一世(Leo I)拒绝承认西罗马的新皇。南线的汪达尔一如既往的敌视罗马。而在西边的高卢,马约里安的战友埃及底乌斯将军则公开举起反旗,发誓要为冤死的马约里安复仇。面临多方压力的李基梅并不敢离开意大利,他作出的应对是委派埃及底乌斯的老冤家,曾经被马约里安剥夺高卢军权的阿格里皮努斯,驻防高卢东南部,抵御北方的埃及底乌斯。

这里我们需要简单的介绍一下埃及底乌斯的根据地,高卢北部的形势。这个地区的发展将和未来西哥特王国的命运越来越多的关联在一起。与被西哥特人占据的西南部和被勃艮第人占据的东部不同,高卢北部到目前为止至少名义上一直是由帝国政府所管辖的。但是因为两个蛮族王国分别在两个侧翼威胁该地与帝国本土的联系,五世纪初,帝国被迫将本来位于北部的高卢路首府特里尔南迁至阿尔勒。这样北高卢慢慢成了没人管的孩子,虽然尚未落入蛮族手中,但是驻防当地的罗马将军渐渐成为割据一方的独立军阀。埃及底乌斯便是第一个具有独立军阀性质的北高卢统治者。他和北高卢的萨里安法兰克(Salian Franks)部落首领希尔德里克(Childeric)结盟,在军队中大量吸纳擅长投掷飞斧杀敌的彪悍的法兰克族战士,迅速提高了战斗力。当埃及底乌斯和他的法兰克雇佣军们蜂拥南下的时候,被李基梅当作棋子使用的阿格里皮努斯可一点没有感到新官上任的喜悦。他缺乏来自意大利本土的实际支持,独立难支,只得向西哥特人求助。

提奥多里克对于马约里安的死实在是感到心中松了一口气。现在他趁着乱局,又可以在高卢自由的行动了。他迅速接受了阿格里皮努斯的求助,作为回报,西哥特人于462年占领了濒临地中海的东南高卢重镇纳尔邦及其周边地区。罗马帝国时期,这片地区属于以纳尔邦城命名的纳尔邦南西斯行省(Narbonensis)的西部。自被西哥特人统治之后,便被称作塞普提马尼亚(Septimania),一直持续到西哥特王国灭亡。而以阿尔勒为中心的行省东部后来就成为了小资们的圣地:普罗旺斯(Provence)。提奥多里克派出自己最信任的三弟弗雷德里克接管塞普提马尼亚地区,并组织准备与北高卢联军的对决。

然而提奥多里克低估了埃及底乌斯和法兰克人的实力与决心。得知了西哥特人加入敌营的消息,埃及底乌斯索性暂停了对东南高卢的进攻,于463年率军在奥尔良横渡卢瓦尔河,直接进攻西哥特王国。弗雷德里克领兵抵御,却不能抵挡敌人凌厉的攻势,战死沙场。痛失爱弟的提奥多里克不得不振作精神,亲自组织抗战。在接下来的两年中西哥特人基本采取守势,勉力将战线维持在卢瓦尔河一带。为了避免西哥特人和意大利的李基梅政府合流,埃及底乌斯与汪达尔人结盟,鼓动盖塞里克持续不断的骚扰意大利沿海,拖住李基梅。西哥特人占领的贝蒂卡行省也同时受到了来自海上的威胁。一世精明的提奥多里克这一次可是打错了算盘。本来他答应协助罗马和以往一样是期待着趁乱捞足自己的好处,但是现在却真的替帝国做了火中取栗的猫。损兵折将不说,还把亲弟弟赔了进去。


埃及底乌斯vs西哥特



在这种窘迫的形势下,西哥特人交了好运。465年,势头正猛的埃及底乌斯突然死于非命。各种史料对此说法不一,有中毒,被袭杀以及死于瘟疫多种解释。考虑到他的“忠实”盟友法兰克人后来各种各样的厚黑事迹,笔者倾向于认为他的死与法兰克人脱不了干系。但总之,提奥多里克的危机一下得到了缓解。西哥特人随即发动反攻,一直打到了卢瓦尔河。从此这条法国中部的大河成为了西哥特王国的北方疆界,一直持续到六世纪初。

提奥多里克二世的统治很快也走到了尽头。他的王位得自于自己他当年的辣手弑兄。天道循环,公元466年,王家四兄弟中最小的弟弟尤里克突然发难,又刺杀了二哥提奥多里克。关于这起弑杀案的具体过程以及背景原因,各种史料给我们提供的内容是——零。而弑兄称王的小弟尤里克,在发难前的记载也同样是——零。笔者猜想,不久前死在战场上的老三弗雷德里克除了在军事上替二哥南征北战,屡立大功,政治上也可能是协调各方利益维持政权平衡的重要人物。他的死不仅令提奥多里克损失了一名大将,可能更要命的是令他的宫廷失去了维持平衡的润滑剂,直接导致了内部矛盾的爆发。

提奥多里克二世统治西哥特王国十三年。他在统治初期所展现的军政手段均属一流。靠着扶持阿维图斯做罗马皇帝,获得了向西班牙扩张的大义名分。他率军重创了正在上升期的苏维汇王国,正式将西哥特的势力伸展到了伊比利亚半岛。可惜中后期时运慢慢不济。先是败给了马约里安,后又与埃及底乌斯陷入苦战。尽管如此,凭着西哥特人祖传的“盟友”战略,还是进一步扩张了王国的领土:向东占领了塞普提马尼亚,向北抵达了卢瓦尔河。因此特赠谥一“襄”字,谥法: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劳曰襄,来纪念他在军事扩张上作出的贡献。

小插曲:埃尔切(Elche/Elx)

悲剧皇帝马约里安的伤心地,罗马舰队惨遭间谍破坏的西班牙东南部城市埃尔切就是本节小插曲的主角。

                                                   

                                                                                                        埃尔切姑娘

埃尔切在上古西班牙地区文明史研究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这完全归功于1897年在这个地区发掘到的一尊贵族妇女雕像(见图)。这尊精美的石像被世人称为“埃尔切姑娘”(Lady of Elche/Dama de Elche),制作年代大约为公元前4世纪。当时的伊比利亚半岛东部和东南部居住着一支神秘的民族:古伊比利亚人(Iberians)。伊比利亚半岛就得名于这个民族。他们在石器时代时就已经居住在此。和后来陆续从东方迁至西欧的各种印欧民族不同,古伊比利亚人的语言是一种类似巴斯克语的孤立语,目前还无法与任何别种语言建立联系。古伊比利亚人发展出了自己的文明,遗留下来了一批有着自己特色的雕塑及其它手工艺品。“埃尔切姑娘”就是其中保存最完整艺术价值最高的一件。这件雕塑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姑娘双耳两侧硕大的盘状装饰物。在其它出土的古伊比利亚雕塑中也有类似体现,可能是古伊比利亚人独有的精美饰品。今天,这尊雕像成为了西班牙古代文明的象征,甚至出现在1948年版的西班牙一比塞塔纸币上。


今天的埃尔切是西班牙瓦伦西亚大区的重要城市,和紧靠东边的邻居阿里坎特(Alicante)一起组成双子城,成为大区内仅次于瓦伦西亚本城的城市带。制鞋业是埃尔切的支柱产业,全城遍布着1000多家制鞋企业。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世界一流的时尚设计师普拉∙洛佩斯(Pura Lopez)自创的同名品牌。

埃尔切CF(Elche Club de Fútbol)是当前西甲二十强之一,上个赛季刚刚成功保级。该队始建于1923年,六、七十年代曾经长期在西甲征战。
68-69赛季该队打入国王杯决赛,惜败于毕尔巴鄂竞技,达到了队史的最高峰。进入八十年代后该队逐渐沉沦,先是成为甲乙级间的“升降机”球队,后来成为乙丙级间的“升降机”球队,直到2013年才重返甲级。该队的传统队服是白底上一道绿色横杠,颇有特色。因此得到昵称Los Franjiverdes(the Green-striped on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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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28 14:22 | 显示全部楼层
非常好的帖子,不知何故图片一直无法显示,楼主有空可以修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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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补好图了  发表于 2019-7-15 00:44
虎扑网的原帖,我过去看过,那边也无法显示了。估计是图床问题。  发表于 2019-1-30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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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9 20: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 够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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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31 14:10 | 显示全部楼层
也就是说现在欧洲国家大多是罗马时期的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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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黄马甲

发表于 2021-5-1 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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